我拿出紙筆在櫃台後麵幫爹記著,就見一群人簇擁著衍真朝鎮外走去。我不禁走到門前向外張望,忍不住念叨著,“怎麼回事兒,師父不是說把他留下嗎?”李安邦在我身後插嘴,“你還不知道呢?今天一大早,衍真到八叔家想要把成銘和張寡婦帶走。可八叔卻說近來鎮上不太平,屢屢有災禍人命,再三請他留下來作法祈福。這不,他們現在應該是往慈悲庵去了!”
“什麼!”我大吃一驚,說道,“那可是靜安曾經住的地方,下麵還有密道和密室呢,怎麼能讓他們住那兒?”李安邦兩手一攤道,“我怎麼知道,不過想想也是,他們不住那兒能住哪兒啊,難不成還要現給他們蓋一座道觀出來不成?還是湊合湊合吧!”
吃過午飯,我偷偷的溜到慈悲庵外看了一眼,那哪裏是什麼湊合啊,幾家受了衍真恩惠的人自發的組織起來,裏裏外外的忙活著,幾乎把慈悲庵拆了個稀碎。
原本供奉在大殿中佛像被砸成一塊兒一塊兒的扔了出來,觀音菩薩的一隻玉手正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被扔在草叢中,說不出的淒涼詭異。陸陸續續的,有三四個人用獨輪車把拆除下來的廢料和靜安三人留下的東西推到外麵,堆在了一起。我不禁長歎一口氣,這果然是人走茶涼,不隻是人,就連菩薩也被嫌棄了。
正在這時,我忽然看到那堆東西裏有什麼閃閃發光。我忍不住好奇走了過去,就見一個白玉瓷瓶被隨手扔在裏麵,被陽光一照刺到了我的眼。瓷瓶已經被摔出了缺口,我拿在手裏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恍然間我又看到觀音菩薩的斷手,終於明白了這個瓷瓶的來曆了,它原本是菩薩手裏的玉淨瓶。
“你,你,還有你,趕快把大殿打掃出來,三清祖師的銅像馬上就要到了!”有人大聲吆喝著走了出來,我連忙閃身躲了起來,就見幾個陌生人正把慈悲庵的牌匾摘下來,換上了新的,上麵簇新的三個燙金大字——逍遙觀!
我把破的玉淨瓶揣在懷裏,轉身離開了。被藏在心底的那個慈悲庵已經離我越來越遠了,它終將成為我的一段回憶,而在這個地方,新的故事正在鋪開的畫紙上慢慢的被描繪出來,我隻願這個故事是美好的,長久的,與罪惡無關的。
回到鋪子的時候,爹已經把李安邦的喜服裁了出來。外麵的陽光正好,爹卻要眯著眼才能看清楚。我不禁心裏一酸,搶過他手裏的剪刀說,“爹,還是我來吧,你先歇歇,喝杯茶!”爹自嘲的笑笑,說,“上了年紀,覺得自己不中用了。以前一口氣做兩件長袍都不覺得累,現在站一會兒就腰酸背疼的!”
我說,“爹,你現在可是正當年,別說什麼老不老的話,讓我娘聽見又要數落你了!”爹難得的開玩笑道,“是得小聲些,你娘啊,最怕人說她老了!”話音未落,門簾一挑,娘已經叉著腰站在那兒,怒氣衝衝的等著我們爺倆道,“誰說我老了,啊!我哪兒老了,你們到是說說看啊!”
“沒有沒有,我和爹都沒說!”我嚇得連忙把脖子一縮,不自覺的把剪子藏了起來。爹也說,“我和景同說,我上輩子一定是做了好事兒,這輩子才能娶到你這麼年輕漂亮的媳婦兒!”雖然是謊話,可娘還是願意聽,“你能這麼想就對了,人家都說我看上去隻有二十五六歲呢!”
聽了這句,我實在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娘頓時拉下臉來,上錢擰著我的耳朵問,“你笑什麼,難道在你心裏,你娘就那麼老嗎?”我連連求饒道,“不是不是,娘最年輕,最貌美,看上去和素素就像是親姐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