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叔叉著腰說出這番話，倒還有幾分震懾作用，那些圍著成銘的人立刻停了手，回頭望著八叔。有人求情道，“八叔，你可千萬別這麼說，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嗎？”八叔哼了一聲道，“你們這麼幹，也是要我的命！你們怎麼就不為我想想呢，要是成銘真的死在我家裏，我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人們被八叔說的啞口無言，紛紛丟下手裏的“武器”，朝後退了兩步。可有人說，“八叔，那也不能任由他這麼禍害咱們不是？就說他逼死路洪霖，帶人砸義莊搶幹屍，這兩件事還小嗎？”八叔沉吟了一會兒道，“這麼辦吧，你們再給我點兒時間，讓我問問他還有沒有要說的。明天上午還在戲台，我會給大家個說法！”
有人喊道，“那張寡婦呢？這個女人不守婦道，勾三搭四，鎮上的大姑娘小媳婦兒都要被她給帶壞了！”八叔說，“放心，我自有處置！”話說到這份兒上，再往下說就過分了。人們倒也識趣，紛紛和八叔打著招呼離開了。
地上一片狼藉，成銘躺在地上無力的呻吟著，試了好幾次都坐不起來。我上千扶了他一把，八叔說，“成鎮長，你都看見了吧，現在即便不想為難你，大家夥也不同意啊！唉，景同啊，把他扶到屋裏去，來幾個人把這兒打掃一下，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八叔讓我回家吃口飯就趕緊回來，成銘的事兒今晚必須得有個交代了。我回家把這事兒一說，爹道，“這不是胡鬧嗎？私設公堂要人性命，說出大天來也不占理。你八叔也是的，怎麼能由著他們胡鬧呢？”我苦笑道，“八叔能有什麼辦法，你是沒看到那個場麵，如果八叔多為成銘說兩句好話，他們恐怕連八叔都要打了！”
娘搖著頭說，“真是要變天了，我在涯鎮上住了這麼多年，什麼時候看過有人敢這麼對他，你八叔真是老了，年輕時候的火爆脾氣也收斂了不少。”我問，“爹，成銘這次是不是死定了？”爹反問我，“你挺想讓他死的，不是嗎？”我說，“當然！大伯的死我這輩子都不會忘的！要不是因為他，大伯也不會選擇那條路！還有毛大壯的媳婦兒和毛小山，這兩條人命不也是因為他嗎？”
爹說，“雖然我也恨他，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可我總隱隱約約覺得這裏麵的事兒並不像表麵看起來的那麼簡單。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成銘還是不肯開口，你不覺得奇怪嗎？”我說，“就因為奇怪，所以今天才不得不去一趟，聽聽成銘到底是怎麼個說法！”
對於成家和我們路家這段陳年的積怨，已經到了該做個了結的時候了。我看著成銘臉上、手上、身上的傷時，心裏劃過一絲罪惡的快意。八叔正拿幹淨的紗布沾著白酒給他擦拭傷口，成銘疼的渾身緊繃，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呻吟。傷口的表麵有混血的泥土，也有爛菜葉子和臭雞蛋。
我走過去接過八叔手裏的紗布說，“我來吧！”八叔拿起金創藥 小心的撒在成銘的傷口上，語重心長的對他說，“成老弟啊，這麼多年了，我都想喊你一聲成老弟！可你總是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鎮長的樣子，讓我不敢叫，也不能叫。”成銘被我按的疼了，“嘶”的一聲倒抽一口涼氣，然後苦笑道，“如果你能早點兒叫我一聲老弟，也許事情就不會鬧到這個地步了。”
這時候八嬸走進來，手上拿著一套嶄新的衣裳，八叔接過來揮揮手讓他出去，對成銘說，“這是我前兩天新做的，你也別嫌棄，湊合著穿吧！”成銘的嘴動了動，隻低低的說了聲“謝了！”
傷口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八叔幫著他穿上衣裳，把他讓到了主位上，躊躇了好久才開了口，“成老弟，洪霖的事兒咱們不提了，畢竟你們兩家之間的恩怨，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楚的。我現在隻想知道，這幹屍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為什麼一定要把他們帶走呢？”
成銘低著頭不說話，眼睛看向地麵，腳卻一晃一晃的，似乎是在思考什麼。我問，“現在已經搭上了兩條人命，你還嫌不夠嗎？到底要死多少人你才滿意？”八叔衝我擺擺手說，“景同，你讓他好好想想。”成銘忽然抬頭，看著我問，“如果我說，我才是整件事情裏最大的受害者，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