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八叔已經叫人把洪發叔請了來。他蹲在地上翻了翻路景山的眼皮,又在他的脈門和脖頸摸了摸,露出一個惋惜的表情衝我們搖了搖頭。我抱著路興旺的手緊了緊,就聽八叔哽咽著說,“去準備景山的後事吧,一切都要最好的,這是我欠他的呀!”
他走到興旺跟前兒,流著淚說,“孩子,你有氣就都衝我來吧,你爹他,他……”話沒說完,八叔已經淚流滿麵。路興旺忽然抬起頭,我以為他真要對八叔動手,趕緊擋在了他和八叔中間。誰知路興旺說,“八爺爺,我就想知道,爹,爹他真的做了那樣的事兒嗎?”
其實這也是我的疑惑之處,八叔擦擦眼淚說,“我也不願意相信你爹是那樣的人,可是昨天晚上他穿著夜行衣,用黑布蒙著臉翻牆跳了進來,想要從柴房把張寡婦帶走。可是我早就安排了人看著那個女人,你爹他,你爹他一下來,就被人圍住了!”旁邊幾個人異口同聲的說,“對,八叔說的沒錯,當時我們把他臉上的布撤下來,才發現是他!”
八叔說,“我沒想對他怎麼樣,這麼老實巴交的一個人,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兒來,我就想應該是有人威脅他,他才會鋌而走險的。我綁上他也是為了對大夥有個交代,隻要他說出了幕後指使,我,我……”八叔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哭的幾乎暈過去。
洪發叔走過來往八叔嘴裏塞了一粒藥丸,又扶著他坐下來說,“你這身子骨也禁不起折騰了,還是少傷心吧!人死不能複生,你要是想補償他們爺倆,就把興旺這孩子留下吧!”我知道現在說這件事顯得有點兒冷血,畢竟人家親爹的屍身還在外麵躺著。可是洪發叔的話也在情在理,死的已經死了,我們還得顧著活的。
八叔當下表態,“興旺啊,你要是不嫌棄,以後就住在八爺爺家,我就有一個閨女,前些年嫁了人,也難得回來。你放心在這兒住下,吃的用的隻和你八奶奶說,我今天就當著眾人發個誓,ri後若是有半點兒虧待你的地方,讓我天打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
這麼重的誓言讓路興旺再次大哭了出來,他一頭紮在八叔的懷裏,隻叫了一聲“八爺爺”就哽咽的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八叔拍著他道,“好孩子,好孩子,不哭,咱們好好的收斂了你爹,讓他入土為安吧!”
我萬萬沒有想到轉眼間一條人命就消失了,心頭像押著一塊兒大石頭,讓我喘不過氣來。李安邦叫上我出去幫忙,喬廣泰忽然扯了扯我,小聲說,“景同,你看路景山身上的衣裳!”我有點兒惱怒,人都死了,看人家的衣裳幹什麼,不就是你穿的比他好嗎?
可是當我下意識的朝躺在地上的路景山看過去的時候,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樣,怎麼也動彈不得了。 不管是李安邦報信的時候,還是剛才八叔的話裏,都說路景山是穿了一身夜行衣來的,可是現在他身上隻穿著上藍下灰家常穿的衣裳,幾處補丁的針腳有粗有細,顯然是他自己動手補的。
不對啊,不對了,八叔為什麼要說謊,李安邦為什麼也要說謊呢?我心中的疑慮全都寫在了臉上,喬廣泰連忙捅了我一下,我這才反應過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出去幫著人們搭靈堂,盛斂屍身,半個字兒都沒再提。
抽空我回了一趟家,沒告訴爹娘打開那個寶匣後發生的事情,隻說了路景山的事兒。爹搖頭歎息道,“這麼老實巴交的一個人就這麼去了,留下興旺一個人該怎麼過啊?”我說,“八叔要養活興旺,還當著我們大家的麵兒起了誓。我擔心的是,興旺是親眼看著他爹撞死的,這事兒又和八叔有關,心裏的疙瘩恐怕是解不開了!”
娘說,“要不咱們讓興旺到咱家來住?”爹瞪了他一眼道,“胡說什麼,這不是存心和人過不去呢嗎?趕緊做你的飯去,別在這兒瞎攪和!”娘不服氣的嘟嘟囔囔走了,爹問我,“匣子給你八叔了?”我湊過去壓低聲音說,“昨天我們一出門就遇到了一夥黑衣人,他們似乎在盯著咱們家,知道我是去給八叔送匣子的,還動我們動了刀。好在興旺激靈,帶我們進了地下的暗道,沒想到卻從喬廣泰他們家的水井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