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不會,絕對不會!”傻兒沒開口,我就否定了李安邦的說法,“傻兒他爹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別說讓他做這樣的事兒,平日裏不被別人欺負就不錯了!”我那顆懸著的心穩穩當當的落了下來,自信滿滿的衝李安邦擺擺手說,“你就別在這兒危言聳聽了,我跟你說,今天可是個好日子,傻兒沒事兒了,他正常了!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兒,咱們得趕緊告訴傻兒他爹!”
我拉起傻兒就要往外走,李安邦擋在我麵前說,“景同,你不相信我可以,可是你總得相信八叔吧?現在傻兒他爹已經被綁了起來,就在八叔家呢!”我一愣,看他臉上的表情不像是在逗我,我問,“你說的都是真的?”李安邦使勁兒的點點頭說,“我怎麼能拿這種事兒騙你呢,快跟我走吧,八叔怎麼問,傻兒他爹都不肯說話,再這麼下去,恐怕要吃苦頭呢!”
這下我真的慌了,顧不得滿桌子的美味,叫上墨素素道,“快走,咱們得趕緊過去!”喬廣泰喊道,“我也跟你們去!”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從喬家出來,趕奔八叔家。
一路上幾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傻兒低著頭看著腳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看著小路兩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色,心裏不禁冒出一個念頭來,我住了二十多年的涯鎮這是怎麼了,怎麼變得我都快認不出來來了?人也好,事也好,一個接一個,一件接一件,讓我有種想要躲起來的念頭。現在竟然連老實的有點兒窩囊的傻兒他爹都出事了,下一個,會是我嗎?
這麼想著,已經到了八叔家門口。還沒進門兒就聽八叔在裏麵怒氣衝衝的喊著,“路景山啊路景山,你讓我說你什麼才好?平日裏看你不聲不響的,原來是憋著給我弄個大的呢?你,你,你說,到底為什麼要救張寡婦?”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路興旺麵露焦急之色,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進去,一把抱住跪在地上的爹,哭著道,“爹,你,你這是為了什麼呀?”傻兒爹路景山抬頭看了兒子一眼,眼神裏閃過一絲的驚詫,緊接著就是一陣狂喜,“興旺,興旺,你沒事兒了,你好了?”路興旺忍不住淚流滿麵,對他爹說,“我好了,我全好了!爹,你看!”他在路景山麵前轉了一圈兒,路景山猛的轉身,朝著門外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道,“謝謝老天爺,謝謝老天爺,這回我就死也瞑目了!”
路興旺抱著他爹哭道,“爹,你別這麼說,以前我連累了爹這麼多年,現在我好了,還要好好伺候您呢!”路景山摸了摸兒子的頭,露出一個欣慰的笑說,“孩子呀,隻要你好好的,爹就放心了!”短短的一句話裏,我聽出了一位父親無盡的淒涼。
路興旺家的情況我多少也聽說過一點兒,他受到驚嚇之後,就成了那副天真無邪的小孩子模樣。沒過多久,興旺他娘就去了,隻剩下父子兩個相依為命。路景山是真心心疼兒子啊,多少媒人上門給他說親,他愣是咬著牙不答應。為了照顧兒子,他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在土裏刨食兒,不管走到哪兒,都會帶上興旺。
現在眼看兒子好了,路景山是又激動安慰,可緊接著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想不到。路景山鬆開抱著兒子的手,上身前傾,腳下發力,猛的朝院子裏的大石磨撞了過去!喬廣泰正好站在門口,他急忙伸出手想要攔住路景山,沒想到被他閃身躲過。
隻聽“嘭”的一聲響,路景山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下去。臨閉眼之前,他衝著目瞪口呆的兒子微微的笑了一下,兩手一攤就去了。路興旺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站在那兒,看著滿頭是血的父親,忽然“哈哈哈”的笑了好幾聲。
八叔忙說,“快,快給他幾巴掌,這人要瘋!”聽了這話,我也顧不得八叔說的是真是假,掄圓了就朝路興旺臉上甩了一巴掌。這一巴掌幾乎用上了我全身的力氣,路興旺被我打的一個趔趄倒在地上,大聲的哭了起來。我上去把他抱在懷裏,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說,“別怕,別怕,叔在呢,叔在呢!”
我極力想把自己身上的力氣傳到這個苦命的孩子身上,可隻要看到倒在外麵的路景山,心裏就忍不住的一陣悸動,這一切,到底都是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