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人們被靜安師太奉為活菩薩,一向清冷的慈悲庵也是在那個時候香火旺盛了起來。我說,“八叔,從始至終靜安師太都沒有告訴咱們她用的究竟是什麼藥。按理說,師太到鎮上施藥,毫不吝嗇,怎麼就不能把藥方留給洪發叔呢?萬一這種病再發了,難道要咱們去庵裏求藥嗎,這可不是出家人該做的事情啊!”
我說的隱晦,喬廣泰補充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將一切都視為身外之物,不會放在心上。而師太這麼做,是否有些小氣了呢?”八叔的眉頭一皺,卻又立刻鬆開,對我們說道,“那,那也許是師太根本不知道藥方,隻有藥呢!”喬廣泰笑了,“那就更說不過去了,她既然沒有藥方,藥又是哪來的呢,難道有人預知鎮上會暴發瘟疫,然後配了藥巴巴的送上門兒來的?那他隻送到鎮上就行了,為什麼還要借師太的手呢,豈不是太過費力不討好了?”
喬廣泰人聰明,說起話來也有理有據,一番話說下來,八叔沉默了。如果不是張寡婦恰巧在慈悲庵裏幫廚,又正好住在慈悲庵外,我們是很難想起這位一心向佛,隻在庵裏清修的師太的。她出現在我們的視線裏,純屬偶然,還是另有蹊蹺呢?
這時候,張嘯冷笑道,“說句放肆的話,如果這位靜安師太真的替張寡婦隱瞞了一些事情,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她和張寡婦是一夥的,也是害死我父親,害我無家可歸的騙子!”
“啪!”八叔一巴掌打在了張嘯的臉上,氣的手都哆嗦了,指著他道,“來,來人,把他跟我捆上,扔到柴房裏去,不許給他吃喝!”才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八叔就變了臉,外麵的人探頭探腦,沒一個敢進來。喬廣泰連忙攔著他說,“八叔,你別著急,先消消氣,這樣,我替這位小兄弟先陪個不是,可我覺得,他的話,也不無道理啊!”
好嘛,這話轉了個大彎兒,竟然還是向著張嘯的,八叔氣的直瞪眼,顯然就要翻臉了。李安邦趕緊站起來說,“八叔,這事兒吧,咱們一碼歸一碼,師太對咱們有恩,這我不否認。想當年我爹就是被師太救回來的。可是師太到底有沒有維護張寡婦,咱們也不知道。你看這樣好不好,把這件事交給我和景同,三天之內一定把事情弄清楚!”
然後他又轉向張嘯說,“小兄弟,你也別那麼較真,一口咬定張寡婦和靜安師太合夥害了你們家,說話總要有證據不是?你拿出證據來,我們就相信你。可現在你紅口白牙的就汙蔑人家,放誰身上,誰也接受不了!”
張嘯冷哼一聲,“我栽在你們手裏,哪兒都去不了,怎麼查,還不是由著你們說什麼是什麼?”他的態度成功點燃了李安邦的怒火,“嘿,別給臉不要,你騙我們在先,還想講什麼條件?現在我讓你出了這個門兒,你不撒丫子就跑才怪!老實在這待著吧,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我和景同查到張寡婦根本沒有離開過涯鎮,那你該怎麼辦?”
“我自剁一指謝罪,如何!”張嘯堅定的看著李安邦,李安邦說,“好,那咱們就擊掌為定,君子一言!”張嘯道,“快馬一鞭!”兩人的手重重的擊在一起,外麵立刻有人把張嘯又帶到了後院的柴房。八叔頹廢的跌坐在椅子上,我看的出,他心裏不是對靜安師太沒有疑惑的。
在涯鎮上做了這麼多年的地保,在看人這方麵,八叔要稱第二,絕對沒人敢說第一。但因為靜安師太施藥救人的事情,八叔從情感上不願意承認甚至不願意去懷疑師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安慰他道,“八叔,張嘯說的隻是一麵之詞,不可盡信。你放心,我和安邦這就想辦法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如果師太沒有那麼做過,絕對不會輕易讓人汙蔑她的!”
八叔無力的衝我擺擺手,“去吧,去吧,我有點兒累了,就不送你們了!”臨出門時,八叔忽然叫住我說,“景同啊,八叔老了,不中用了,有時候也會犯糊塗,事情是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別顧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