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祖宗保佑,在大人們聞訊趕來之前,那個可怕的女人再也沒有出現,我的哭聲成功的解救了自己。事後我爹特地帶我去那裏看了一遍,貼著符紙的大門關的嚴嚴實實,到處都是惱人的灰塵和蜘蛛網,根本沒本打開過。娘說我是小孩兒,眼裏幹淨,八成是看到了什麼邪門兒的東西,硬是找了舅婆到家裏裝神弄鬼一通,這才放心了。
自那之後,我和李安邦就有了一個默契,絕口不提那個地方。可今天見八叔他們急匆匆的往那兒趕,心裏雖然害怕,可轉念又想,這回人多陽氣重,女鬼大概不敢再出來造次,就忍不住跟了上去。
同一條小路,同一個場景,小時候的記憶慢慢浮了上來,我打個激靈,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十來年的功夫,這裏變的更加荒涼,當初掛在門上寫著“喬宅”兩個大字的匾額也斜斜的掉了下來。
八叔威風凜凜的雙手叉腰站在最前麵,咬牙切齒的對身後十幾個青壯年喊道,“砸,把門給我砸開,我倒要看看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還能躲到什麼時候!”一聲令下,卻沒有幾個人上前。
喬宅的傳說早已深入人心,雖然八叔得罪不得,但裏麵的鬼神更加得罪不得。有人不禁質疑道,“八叔,你確定張寡婦就藏在裏麵?”八叔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說她不在這兒還能在哪兒?咱們把涯鎮上上下下翻了個遍,她一沒進山二沒離開鎮子,除了這兒,還能藏在別處嗎?”
八叔的話聽起來也有那麼幾分道理,可大家還是畏畏縮縮的,沒有一個人敢動手砸門。看著他們這幅沒用的樣子,八叔的火騰的冒了上來,跺著腳的罵道,“你們這幫沒腦子的東西,那女人就是個禍害,今天要不把她揪出來,那誰為貨郎償命?你,你,你,還是你!”
他的目光掃視一圈兒,所有人都低下了頭。就在這時,一聲嗤笑從角落裏傳來,八叔立時覺得自己地保的尊嚴受到了挑釁,立即不滿的大叫道,“誰,是誰?哪個龜兒子躲起來笑我?給老子滾出來!”話音未落,就見雜草裏站起一個人來,一冒頭就嚇得眾人往後退了一步。
首先露出來的是一個人的臉,不,那根本稱不上是一張完整的人臉。左邊的臉皮上長著一層厚厚的黑色絨毛,如果隻看這個側臉,你一定會以為這是一隻深山裏跑出來的猿猴。而另一半臉頰上則是被大火灼燒過的痕跡,呈現出不自然的深褐色和可怕的褶皺,以至於右眼上下的眼皮粘連在一起,隻露出半個黑窟窿,不知還能不能看見。
饒是八叔見多識廣,也被這人嚇了一大跳,捂著胸口連喘粗氣,驚魂不定的問道,“你,你是什麼人,怎,怎麼會在這兒?”那人嘿嘿的冷笑兩聲,在身上掛著的破布褡褳裏摸索幾下,掏出一個銅嘴的煙袋鍋子,自顧自的點了一鍋,使勁兒嘬了兩下,吐出一口繚繞的白煙來。
“我,我是來救你們的!一群蠢貨!”那人的右眼幾近失明,半邊毛臉上的左眼朝上翻著,鄙夷的看著我們,仿佛他站在高處俯視般的驕傲,看的八叔一愣。他在涯鎮叱吒風雲二十年,不說稱霸一方那也是說一不二的,哪個見了他不是點頭哈腰畢恭畢敬,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
當下八叔一手指著那人,一邊衝身後的眾人道,“來來來,全都給我過來,把這個不知從哪兒來的臭要飯的扔出涯鎮去!”所有人都整齊劃一的高聲答應著,凶宅裏的鬼神他們不敢動,可眼前這個叫花子還是動得的。
一群人擼胳膊挽袖子的朝那人圍攏過去,有幾個還興奮的朝手心啐了兩口,想來並沒有把那人放在眼裏。眼看危險逐漸接近,那人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腳下一動,我都沒來得及看清楚他究竟是怎麼出手的,就見當先的馬大個兒被他揪著衣領單手舉過頭頂,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扔了出去。
隻聽“咕咚”一聲,馬大個兒連叫都沒叫出來,就昏死了過去,咧開的嘴角上竟然還掛著點點血跡。這下,人群頓時炸了起來,這馬大個兒可是鎮上數一數二的練家子,素日裏三四個青年都近不了身,今天卻在眨眼間被一個叫花子收拾了,可見那句老話說的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