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麵殷薇的畫麵我確定是某處記憶的重現。
她穿著白色底麵暗綠色葉子絲質的裙子,長發披肩。踏著悠閑輕快的步子,抬眼張望著過往的車輛。她那無意識的微微迷茫的雙眼,一切都似曾相識。
她從馬路對麵走過來,推開了茶店的木質雙開門,碰響了門上的鈴鐺,隨著“叮”的一聲清脆的響聲,微笑著回應了店員的“歡迎光臨”的寒暄,她掃視店內後馬上走向了我的座位前,對我微微地笑,禮貌地打著招呼:“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我搖頭,微笑著表示我的不在意。抬眼對上她的眼睛,有必要的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安棋水,是sue介紹我來找你的。”
她聽到sue的名字時露出輕快的笑意:“原來你就是棋水呀,sue和我說起過你。你很漂亮。”
我微笑的回應她突然的熱情,然後在我們再次落座於靠窗的茶座時,她開口問我今天找她的主要目的。當她得知我是來占卜的時候,居然流露出一絲驚訝。
“你有帶自己的塔羅牌來嗎?”她看著侍者走遠,然後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歉意地微微笑著表示自己的忘記。隻是習慣性的輕輕牽扯臉上的肌肉。我盯著她看著,似乎看到了她的眼睛中流動著脆弱的、易碎的、玻璃狀的液體,恍惚且迷離。
她笑。隻是一直笑著。坐在茶座的藤條編織的椅子裏。舉止嫻靜得體,怎麼看也不止十六歲。
我低著頭不再看她,也不再提起占卜的事情,實在不想破壞這種寧靜的氛圍。看著茶杯中的茶葉舒展沉澱,覺得恰好比喻現在給我的感覺:一時間周圍的氣氛沉澱下來,緩緩隻在我腳邊流動。
夏日的空氣是溫暖緩緩流動的粘稠液體,坐得時間稍久就會感到衣服輕貼皮膚的毫不舒適的感覺。一邊體會著這種粘稠的不適感一邊在無邊際的想無關緊要的事情以打發時間。滴著血一樣顏色的薔薇。正是她的名字。她的相貌算不上有多麼令人驚豔,卻讓人看過難忘。
突然的一瞬心裏莫名的不快。煩躁隱忍。低頭喝茶時把手按在桌子上,防止無意中狠狠敲擊桌麵。我知道自己快到忍耐的極限了,可似乎她依然沒有要理我的打算。我按耐著,堅持著,希望是她沉不住氣先開口。
一片沉默。
我抬手看看手表。已經兩個多小時了。如果不是心裏煩躁我也許忘記了找她的目的。sue說的沒錯,這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隨時準備試探的女孩子。看著她在網站的圖片就已經發覺。一身的潔白露齒淺笑。雙手卻僵硬在身體兩側,沒有放鬆的跡象。看來她並不打算先開口了,我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女孩要不是因為我認識sue的話說不定根本就不會和我見麵。
殷薇,現在可以開始了嗎?等到喝完整壺茶,我終於忍無可忍地開口。
她抬起頭,放下手中的茶杯,那雙迷茫的雙眼差點讓我相信她忘記了我找她的目的。
“不應該那麼相信占卜的。”她發現我的不為所動後,無奈地搖搖頭。我盯著她,表示自己的堅持。她看了我好一會兒,然後放棄。
“好吧,給我講講你要知道什麼。”她從包裏掏出紙和筆,一個發夾,粉紅色貝殼的樣式,夾在左邊偏分的頭發上。然後伏身去記錄我說的話。
需要陳述就表明需要回憶。我不知道原來占卜是這樣的。原本以為她會和sue一樣,拿出塔羅,然後擺了牌陣,一張張的解釋就好。可顯然她就如同sue所說的和她並不一樣。
“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誰……”
“棋水,你去找殷薇吧。”sue在最後一次給我占卜後無力的告訴我,“你不願意敞開你自己。我已經看不到更多的東西了。占卜的結果也不再準確。殷薇不一樣,她可以挖掘你的心靈,比我強太多。所以,找她去試試好了。”
sue沮喪的樣子讓我感到了自己的不合作。可是我無能為力。我沒有辦法回憶過往,於是隻能讓sue對著牌麵一次次歎息。sue雖然是自由奔放的人,卻極端的宿命。我想我會以占卜的方式來結開心結也是受了她的影響。
“那麼,”殷薇出聲打斷我的回憶,“如果你是失憶了,為什麼不去找心理醫生?”&8226;
“我試過了。他們說我無法放鬆,不能配合他們的治療。”
殷薇用怪異的眼光看著我。我停住不再往下說。鼻子聞到了在炎熱夏季分子運動速度過快的淡淡甜咖啡的味道,來自殷薇正在用的水筆。我盯著她寫的東西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開始後悔來找她。
眼前的女孩子在紙上不知道寫些什麼,長長的頭發擋住了她的耳朵,流海遮住了她的眼睛,稀疏的長睫毛掛住了發稍,使劉海隨著她眨眼的頻率而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