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想讓四小姐吃點苦頭?”
“是。”
“要怎麼讓四小姐吃點苦頭呢?”
“下藥。”
“下什麼藥?”
“不知道。”
“那就沒有藥,怎麼辦呢?”
頓了一下,阿昕又摩挲了一下她的臉。
“王嬤嬤有。”
“噢?”洛子昕若有似無瞄了一眼扯著帕子一臉緊繃的臉,“哪個王嬤嬤呢?”
“夫人的陪嫁嬤嬤。”
“夫人啊……”阿昕似驚訝般,拉長了語調,似沒看到文氏身後一個婦人悄悄走掉,“那,你是問王嬤嬤拿的藥?”
“是王嬤嬤給奴婢的。”
“為什麼王嬤嬤會給你呢?”
“王嬤嬤說,把藥下到四小姐的杏仁茶裏,就可以教訓四小姐了。”木然的一問一答,卻直直讓旁人心驚。
“你可知王嬤嬤給的是什麼藥?”
“不知。”
“王嬤嬤除了給你藥,還給了什麼?”
“一隻金簪子。”
“王嬤嬤為何要幫你教訓四小姐呢?”
“王嬤嬤說……”
“大膽!”文氏氣急大喊,猙獰臉上再不複往日賢淑模樣!
錦紅嚇得一個抖擻,眼神漸漸恢複清明。洛子昕撇撇嘴,抽回手,錦紅再撐不住,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阿昕不再看一眼,站了起來,應著冬風,裙角翻飛,呼出一口白氣,把兜帽又扣緊了些。
“啊!”周遭丫鬟見錦紅到底,紛紛驚叫出聲。
“吵什麼!”文氏咬著牙,撫了撫青筋暴起的額頭,“去,把王嬤嬤押上來!”這小賤人邪門得很,那賤婢還不知會說出些什麼來,堅決要攔下。若是曝出她殘害庶女,來嫁禍原配嫡女身邊丫鬟,明人眼裏都知針對的是誰。就算老爺不喜那小賤人,可到底是他骨肉,怎會容忍她多年賢惠竟是哄騙於他?要是再傳出去,丟了洛府臉麵,她苦心經營十許年全都白費!
很快,王嬤嬤被帶了上來。看著滿頭銀霜的人,文氏心裏一陣不忍,這還是母親跟前的人,從小就待她好,如今卻隻能把人給舍了,“你可知罪?”
王嬤嬤跪倒雪地,發髻一絲不亂,隻垂著眼皮,“老奴知罪。”
“為何這般做?”扶著春桃的手,不知是冷還是……問出的話,卻木然無波。
“二小姐身邊的碧落在前些日裏,得罪了老奴,老奴心有不甘。今日剛好知曉碧落送了些吃食給四小姐,老奴就想借四小姐來懲治她。想著錦紅因她幹娘的死定是對四小姐有怨,就唆使她給四小姐的杏仁茶裏加些白果。不曾想錦
紅那丫頭不知輕重,下了重手,害得四小姐病重。”
一番話,平平順順說得滴水不漏,前情後果全都分明,無一絲破綻。
“後果你可知?”
“老奴知道。”王嬤嬤拜了三拜,“謝夫人多年照拂。”抬起頭深深看了一眼文氏,還未待人反應過來,王嬤嬤就起身,一頭衝撞到廊前的紅柱子,手腳利落得讓人猝不及防。
隻見那額頭穿了個大洞,血不斷湧了出來,染濕了雪地,紅得煞是刺眼。一時,秋棠院裏驚呼連連,好些個小丫鬟嚇得昏了過去。
文氏一時受驚站立不穩,背後一雙手扶起了她。
“夫人,節哀。”
青白交加的臉轉過去,見正是她的乳嬤嬤尤嬤嬤。尤嬤嬤捏了捏她的手,“夫人,可要撐住。”精明的眼裏蹦出一道光。
文氏定了定神,咬著唇吸了幾口氣,“王嬤嬤毒害主子,畏罪自殺,秋棠院丫鬟錦紅同罪,杖死!”
憋了口氣,轉過頭去,不再去看那礙眼的紅,蒼白臉上硬是擠出一絲笑容,“好了,都起來吧,念你們也是護主心切,這臻兒現下如何了?”
春桃會意,去扶起了乳嬤嬤。
“回夫人,”乳嬤嬤覷了一眼,見二小姐轉過頭去,不欲理她,心下有了計較,“杜大夫看過了,也開了方子。”
“嗯,那就好,待會讓人送些好藥材過來,你們跟前伺候的可得再長點心。”突然語氣轉利,“要是再出今日的事,誰都別落一個好!”
眾人俯首應是。
“真不好玩!”洛子昕嘟著嘴,嘟噥了一句,從文氏麵前經過,把一直拿在手裏把玩的白瓷瓶子舉起來放到嘴邊,狠狠呷了一口,又咂叭兩下小嘴,滿
足喟歎,“都說很香了。”不顧她人驚訝,揚長而去。
文氏一張臉由白變青,由青變紫,一雙手狠狠握拳,才忍住沒上前去撕了那張嘴。出了秋棠院,再是撐不住,一身重量掛在了尤嬤嬤身上。能從良妾變成當家主母,她不是沒用過下作法子害人,可以往隻需吩咐幾句,自有人去辦,不曾像今日這般血淋淋落在跟前,死的人跟了她數十年,眼前得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