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小紅樓,錦瑟箜篌,還記得這首詩嗎?當初我為何就那麼死心塌地,不顧京城那麼多才華橫溢的公子追求,一心為你等候?”她站在年府的大院,看著他。
此刻已經是夜裏,她好不容易混了進來要殺他。
“錦瑟,你來了。”
似乎一早知道她要來,所以他命所有人都回避,此刻這大院燈火通明,隻有他們兩人。
“為了上位奪權,你究竟做了多少有悖良心,傷天害理的事?你不是一個好人,從來都不是,我知道,可我為什麼還是選擇了你,為什麼你要謀害我們戴家?”她問。
“一切都是因為皇上,他要整治風氣,他要殺一儆百,和我無關,趙申喬和你說的不是事實,他對戴大人造謠詆毀自己的兒子一直心生恨意。”年羹堯解釋著。“不用解釋了,你口口聲聲都在辯解,許是當初我見你仕途不順鬱鬱寡歡,一副文人清高冷漠姿態才會對你傾心,如今你變成了一個唯利是圖,冷血殘忍的官場小人,早不是我愛慕的那個年羹堯了。”她眼角掛著淚,手從胸口掏出了匕首。
“錦瑟,你冷靜一點,為什麼把所有的錯都怪在我身上?是康熙不仁,視人命如草菅,他殺人如麻,心思不定,順他者昌逆他者亡,我說和不說,做和不做,根本影響不了你們戴家的命運,你明不明白?”年羹堯竭力解釋著。“借口!謊話連篇!”
她一身單薄衣衫,手握匕首朝著他一步一步走來。“一切不是我的錯,我決定不了戴大人的生死,為什麼你執意不肯原諒我?你是我年羹堯一生最愛的女人!”年羹堯痛心說道。
“你騙我!十年前你就該娶我過門的,可你遲遲不肯,如今我家破人亡,年華已逝,你奪去了我家人的性命,還奪走了我的大好年華?我要殺了你。”她哭訴著,一步步走向他。
“我會娶你的,錦瑟,你信我,再等等,等風聲過去之後,誰也不記得南山集一案之後,等等。”年羹堯說。
院子四周的黑暗處潛伏著侍衛,他們遵照年羹堯的命令潛伏在周圍,以防有什麼風吹草動。
“我已經不再相信你了,我今天就要殺了你,為我們戴家上下幾十口人的性命報仇雪恨!”她目露凶光,此刻她已經決定好了同歸於盡。
“不,錦瑟,不,你不可以這麼做,當年我們相遇,醉月小紅樓,錦瑟箜篌,夜來風雨晚來收,你說會陪伴我一生一世。”他看著她一步步靠近,想要製止她。“我信錯了你,你這個薄情寡義滿口謊言的衣冠禽獸!”她握著匕首飛奔向他,準備一刀刺向他的胸口。
他心中一急,立馬雙手上前阻攔她。他以為他可以攔住她,他握著她手那一刻,他突然心中忐忑,莫名的驚慌。最後,她淚痕未幹,倒在了他的懷裏。月光下,那把匕首插在了她的胸口,鮮血如注。
“不,錦瑟!”
他欲哭無淚,抱著懷裏奄奄一息的人兒,喊著。
她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殺他,匕首的利刃是對著自己的,撲向他的時候,她順勢把匕首刺向了自己。“年羹堯,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最終是這樣的結局?為什麼你要追求功名,貪圖榮華?拋棄一切和我在一起不好嗎?”她氣若遊絲在他懷裏問。
“我身不由己,我錯了,我錯了,你給我改過的機會好不好?”眼淚爬過他瘦削鋒利的臉,滴落在她脖頸間,冰冷,麻木。
“你還未曾看到我終有一日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耀,你還未曾見我戰功赫赫,聲名遠播,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最終那個青衣花旦的女子,還是死了,悄無聲息死去了。
隻留他一人在天地間泣不成聲,心痛欲絕。
當年初相遇,戲台上,唱著《牡丹亭》戲曲的花旦映入他眼簾的那一刻,他記得那一刻仕途失意的他對她一見傾心。
“但使相思莫相負,牡丹亭上三生路。”那段曲子至今一直縈繞在他耳邊。
你是錦瑟,我為流年。
“戲劇落幕,寡淡收場,人生幻滅,榮枯有定。她拂袖而去,這紅塵,到底不是想象的模樣。不曾想,走過一生風霜,百轉千回後,依舊隻是獨自轉身。落寞,悲傷。”
——
清風細雨籠罩著佛寺古刹的片片屋瓦,寧靜的白雲寺大殿裏,金身的佛像麵前跪著虔誠而來的她,應著雨天,這寺廟裏沒什麼香客,清冷的很,卻是香火不斷,繚繞著。
燒完一炷香,她緩緩起身,一身白底青花的便服,丫鬟陪著,準備出去大殿,丫鬟撐開了傘,那綢緞傘麵上繡著幾朵粉色的牡丹,開得豔麗異常,倒是和這清冷的氣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