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咳咳,”
“咳咳。”
也許是因為受了風寒,也許是因為這些天的操勞過度,他不停的咳嗽著,在這暗黑的轎子裏。
他知道今晚是個歡慶的節日,京城的街上人一定很多,所以轎子才會行進的這麼緩慢,不過他倒是不想探頭去看看外麵有多熱鬧,那些花燈喧囂,對於他來說,沒什麼好看的。
胤祉此刻獨自安靜坐在轎子裏,不理外麵紛紜的嘈雜聲,隻是內心無法平靜。
胤褆居心叵測,表麵淒涼,背地裏狠毒,胤礽太子之位依舊沒有被正式廢除,其大有卷土重來之勢,再加上他身邊有老四和其他大臣的輔佐,威望依然很高,再說老四胤禛,加上如今風頭正旺的年羹堯,有了此人的幫助,雖說胤禛一心輔佐太子,卻是難免會被鼓動。
老八更不用說了,人心所向,又是阿瑪寵溺的天之驕子,名聲早已在外,誰人不知當今朝廷太子被廢最有利的是八皇子。
他們這些人一個個拉攏勢力,投靠結黨,廣集人心,唯獨他沉默,保持中立,卻是時時刻刻如坐針氈,既不能投靠任何一方,又要力求自保。
而如今的皇上,雖說是自己的阿瑪,卻是在他看來,深不可測,心思深沉難辨。剛剛自己去了乾清宮,皇上那番的話讓他至今心有餘悸。“如今胤礽讓朕太失望了,他向朕表明自己已無心太子之位,朕一向公平,有能者自然居上,胤祉,在你心中,可有想過太子之位?”皇上看著自己說著。
這番話的用意何為?表麵讓自己讓力爭太子之位,但他卻是知道,誰能保證康熙這個父親對自己是真心期望,意在苦心栽培,還是隻是在試探自己的野心呢?
“咳咳,咳咳。”聽著自己那一聲聲咳嗽聲,他覺得煩悶無解。
“咳咳。”
最後,他索性閉目養神,不想聽著耳邊嘈雜的聲響和自己煩躁的咳嗽聲。
“該死的,知不知道這裏麵坐的是誰?我剛剛不是讓你走開,不要靠近轎子嗎?”轎子前麵的侍衛覺察到她和其他一些人靠轎子太近了,於是上來斥責夢清。
年夢清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所以索性什麼也不說。
那侍衛心中煩悶,於是不管不顧,上前一步,一把推了她的胳膊,將她生生推倒再地,嘴裏惡劣地罵著,“賤人!難不成是想勾引我們爺不成?你是什麼身份?離轎子遠點,我說話你耳朵聾了聽不到是不是?”
夢清被狠狠推倒在地,毫無還手之力,手裏的花燈摔在地上,瞬間火苗將整個燈麵的綢鍛點燃了,一個花燈此刻變成了一堆燃燒殆盡的火苗,眾人見著花燈著火,喧嘩起來,不知是誰一腳踩了過去,把火滅了。“呦,這姑娘被推倒在地上了!”身邊眾人議論紛紛。
“這侍衛太不講理了吧,把人家姑娘推倒在地!”
“要我說這姑娘就是賤,非得往人家轎子貼上去!不會是聽說轎子裏的人可是大官顯貴,這就不要命靠過去。”
“怎麼能這麼說,人這麼多又那麼擠,我剛才也是差點撞到轎子上去了!”
“姑娘你沒事嗎?快起來吧!這轎子裏是大官,咱們得罪不起的!”好心的人上前和她說著。“咳咳,咳咳”
“咳咳。”
或許是外麵的吵鬧,煩躁,或許是心中那一點心有靈犀。
三爺胤祉終於有些鬱悶煩躁,準備透口氣,他掀起了轎子的簾子,朝著四周一眼淡淡掃了一眼。
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她倒在地上,一身黃釉色刺繡的旗服卻是粘上了汙泥,她同樣看著自己。
那雙眼看著,落寞不已。許久,許久,轎子如同汪洋裏的小舟,磕磕絆絆,卻是沒有任何明顯的移動。
“停轎!”他突然下令下去。
侍衛上前問:“爺,怎麼了?是不是驚動你了,今晚花燈節,刁民太多,打擾到您了。”
“停轎,我要下去。”他咳嗽著說道。
轎子停了下來,他兀自走了出來,對著侍衛說:“你們先回府吧。”
“爺,福晉還在府裏等您回去用膳呢,這裏人太擁擠了不安全,更何況爺您今日身體抱恙,不宜在這路上再受風寒。”侍從話音未落。
“滾回去!”他怒吼著。
侍從意識到主子發怒了,被斥責之後,耷拉著腦袋回去了,立馬抬起轎子匆匆離開,沒人敢再多說一句。她看著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那眼神黯然,咳嗽著,腳步蹣跚著,那一眼的相望,是痛心的憐惜,是落魄的重逢,所有都無處躲藏。
他走過來,跌跌撞撞,在眾目睽睽之下,看著她衣上的汙泥,那是剛剛被推倒之後沾上的。
他走到她身邊,試圖用手為她擦去衣上的汙泥,卻是無濟於事。不遠處的花燈表演開始了,眾人一窩蜂紛紛簇擁過去看熱鬧去了,這會兒誰也不關心這從轎子裏走出來的是誰,人群散去了大半。
他問:“傷著沒有?”語氣輕柔。
她搖頭。
“怎麼一個人在街上,丫鬟呢?”
“咳咳”
“咳咳。”他一邊咳嗽一邊問著。
“你咳嗽很厲害。”夢清說。
“沒事,染了風寒而已,過後就好了。”他說。
他看著地上被踩扁的花燈,一半已經化為灰燼,說:“我買個新的送你吧。”
她點頭。
熙熙攘攘的街道因為一個花燈表演而變得終於不那麼擁擠了。
她站起身,剛走了一步,卻是發現自己剛才那一摔竟然扭傷了腳。
“我背你。”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