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獅安祿山挑起安史之亂開啟了這座亂世江湖,四方藩雄並起,李天子腳下的江山不再是那片大好江山,羽衣仙楊玉環終究也要遺落紅塵,謫仙人李太白就此歸隱長逝,一切都成為過去。
如果重頭再來,李天子會再重色思傾國?羽衣仙還會回眸一笑百媚生?謫仙人還會戎馬一生?
小白,那個《長恨歌》到底還是為了誰而作?並非李天子,更非羽衣仙,更非那以後的亂世江湖。
而是這大道紅塵!
“以後,你就是餘杭縣的縣令了,這個江湖不再有錢三這個人,也不再有小二,隻有白樂天……”
白小二麵帶笑容,在天將明的朦朧煙雨之中手持斷劍回眸,三千銀發飛揚如雪,薄紗錦緞融入煙雨之中,唯獨風聲將那句臨別之語吹得很遠很遠……
錢三獨立雨中,神色悲痛,卻仍擠出微笑,顫抖的手在風雨中做最後一次揮動……
卸去紅妝,素衣得體,雖不似白小二那般貌若天仙,在這江南市井也算得上絕美如畫的王金玲在昨夜已經是他白小二的小娘了,而從此之後,她永遠都隻是白小二的小娘。
十八歲的少婦嘴角一絲微笑,在白小二轉身的那一刻,輕輕揮了揮,他要走了,不知道何時在江湖重逢。
杭州運河上的官船上尚在夢中的船夫被甲板上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喚醒,船樓香閨中赤身裸體彼此相擁而眠麵若桃腮帶著笑容的侍女眼皮微微顫動,探起纖纖柔夷,拍打著彼此的腰肢豐臀,聲聲清脆,口中輕聲夢囈一般呼喚著陸尚文。
白小二衣發飛揚,立於穿樓前,宛如交融了這個江湖大半煙雨的迷幻氣浪勝過當年錢塘江錢三一劍退潮,氣勢如開天,震開了所有門窗。
不知是從噩夢還是美夢中醒來的數百赤果女子眼神錯愕,隻有滿麵驚恐,雙手捂著身體,一步步向後,蜷縮在房間的角落,瑟瑟發抖,呼喚著陸尚文。
“你……你是誰?”
本是市井流氓,卻換上官服,甘願作走狗,趨勢左右,做虎做悵,此時做水手的一幹膀大腰圓大漢被甲板上這一襲白衣,雪發如銀,手持斷劍,出塵似仙卻麵容陰寒,雙眸如刀的的十五歲少年所深深震撼。
眼前的少年就是杭州店小二?那個店小二在江湖名聲鵲起的五年裏,何時如同這般能夠令人背脊發寒,雙腿顫栗,心跳如重錘擂鼓?
若是小二隻是蒙蔽了江湖五年風雨的如夢虛幻,那麼眼下這個褪去小二,真正立於江湖江南煙雨中,手持斷劍一劍堪比開天的如畫似仙更似妖的少年,自然不是曾經那個杭州店小二,那麼他會是誰?
如畫少年提斷劍右手一抖,漫天煙雨盡凝聚而來,在所有大漢呐喊著圍衝而來,接近三尺範圍之時,被江海沸騰一般的煙雨衝得支離破碎,殷紅漫天。
蜷縮與角落的赤果女子不再哭泣,不再顫抖,被血雨洗刷,被血腥彌漫的這座官船,仿佛永遠不再是枷鎖。
“如果活著,告訴這個江湖,錢三死了,白樂天還活著……”
這一劍,狀若開天,這一劍,勝過當年錢三退錢塘潮,這一劍,來自江南煙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