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湳,夢湳……”摸不著見不到的人兒他在夢裏都無法擁有,呼喚或者追尋再一次驚醒了睡夢中的江又熙。他知道這個女人是愛他的,他更知道這個女人的眼神裏永遠充滿逃跑的準備。曾經他試圖永遠的擁有她,曾經他為了她試圖讓自己安定。一切都隻是他自己想要被擁有,被安定。男人原來和女人一樣,用情至深,都逃不掉自私的占有,到頭來,一場空。
江又熙沒有了常常陷入深情往事裏的狀態,他想讓苦痛留給最可怕的時間,慢慢去衝淡。可現在,他才意識到苦痛可以衝淡,缺口永遠都抹不平。他甚至想讓自己失憶,失掉那一段刻骨銘心的情,刻骨銘心的痛,讓一切都隨風去,不再回頭。
背起畫架,他獨自走出寺院,消失在黃昏中。
……
“明春,明春。”急燎燎的聲音。
“咦!你今天怎麼有空來這找我嘍?”明春從書本裏挪起眼神,望向跑過來的蘇晴。
“聽你這口氣,倒是不高興我來嘍,那我走好啦!”蘇晴揚起手臂故作離開狀。明春趕忙拉住,替自己辯解。
“我的大編輯,平時可連跟你說話的檔期都約不到的,說真的,你今天不忙了嗎?”明春好久未見到老友,此刻像是岸上的魚兒突然掉進了大水池裏,拚命地甩動尾鰭,大口大口地吐泡泡,證明自己可以完全釋放心情。
“這陣子,倒是真的不必那麼忙了,該出去跑的都跑完了,該采訪的也都采訪完了,這一期的刊物就等著坐在辦公室裏補全資料了,這不,坐了整整一上午,渾身酸痛,想著下午有時間,就過來找你唄。”蘇晴邊說邊翻箱倒櫃的找吃食。“你這兒怎麼這麼寒酸,連個填飽肚子的東西都沒有。”
明春站起身倒了杯白開水遞向蘇晴,“真餓啊?要不我到小和尚那問問現在有沒有什麼吃的?這會兒可能在準備晚飯了,不過也簡單,就怕你這個大小姐吃不慣。”
“明春,你怎麼也這樣說我。”蘇晴放下玻璃杯,認真的看明春,“報社的一幫人都喜歡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我剛去沒多久就得到主編的重用,不是仗著家裏有錢有勢是什麼?他們不知道我有多努力就算了,懶得跟那幫人計較,可你是知道我的啊,我是怕吃苦的人嗎?你也說大小姐這樣的話來挖苦我?”喋喋不休一陣,蘇晴耍起了小性子,“不行,今天你得請我吃大餐,反正,我知道你最近發表了幾篇文章,得了些稿費。不算為難你啊。”雙臂支撐起坐在床沿的瘦薄身體,晃動雙腿,烏黑明亮的雙眸像孩子一樣眨巴著,等待明春回答。
“好,好,請你吃大餐,我的大小姐。”明春調皮起來。
“你還說,還說。我還要罰你……”
“還罰,要罰什麼,大不了花光了稿費,請你再吃一頓唄,讓你吃成個小胖子或許別有一番風味呢。”明春靠門站著,抬手遮擋斜陽的光輝,仰頭望著院中白楊樹的片片綠葉。
“不行,我要你送我一副油畫。”蘇晴堅定地,像是在下一道必須完成的任務一樣。
“我?我又不會畫畫,還油畫,送你一副鉛筆畫好不好。”明春似乎明白蘇晴的本意,憂愁油然而生。
“你可以找人幫忙啊,上次你不是說這清遠寺裏有個很有才華的畫家嘛?”蘇晴像是幫明春解決了一大難題似的,臉上堆滿了笑,雙腿晃動的更加厲害。
“好了,別鬧了。上次我也沒看清楚,誰知道那畫是不是真的算有才華。”明春垂頭坐到椅子上,拿起書,唰唰的翻,好似這本書早已看了幾百遍,不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