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箭對付三通來說應該早有感應,可他沒有躲,沒有閃,用自己的後背硬是接下了這一箭,他身子一震,卻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慕容雪寒回頭冷冷的看著這個放箭的人,那人好像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一般,往人群裏麵縮了縮。
此時付三通已經走出了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五十米,直到他的背影緩緩的消失在不遠處的人群當中,那夜慕門的人沒有歡呼,沒有喝彩,沒有那種像是尋到寶貝一般的開心,而是一個個沉默了,跟著付三通轉身,回營。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好像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一般。
而慕容雪寒和盟軍也就這樣目送著夜慕門的人走到山頂,走到山的另一邊,他沉默了,他知道了那個人抱著的那個人,就是和自己一戰的那個女人。
他也知道那個人是夜慕門的主帥,一般的對戰,主帥亡故或者被俘,其手下的將士們便沒有了鬥誌,他們需要新的主帥來給他們鼓勵,給他們打氣,可夜慕門不一樣,他們的主帥就埋在自己麵前的雪地下,可他們不僅沒有失去鬥誌,卻比以前更加勇猛了。
他們為了找到這個主帥,不惜用身體來擋住盟軍的攻擊,他們沒有一個士兵逃走,沒有一個。那是個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到如此的程度。
那可是兩萬大軍,一個人一個想法,這是太正常不過的,可這兩萬大軍就沒有一個消極背叛嗎?慕容雪寒漸漸的意識到自己所麵對的不是一般的對手,是一個看似羸弱,卻無比強大的對手。
因為這個對手有一樣東西,是他甚至是整個溟州所有的門派不具有的武器,這種武器叫做人心,他不懷疑夜慕門的戰士們不會為了這個人哪怕戰死到最後一個,也要在自己的身上割下一塊肉來。
他闖蕩江湖這麼多年,沒有一次不是從生與死當中闖過來的,他英勇無比,不然也不會被先師看中,這麼多年他有過膽怯,有過退縮,卻從沒有過懼怕,可這一次他怕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真的怕了。那個女人不知道是死是活,但他內心裏麵卻在為她祈禱,她不能死,她若是死了,自己所麵對的就不是夜慕門的兩萬大軍了。
而是夜慕門派過來的兩萬隻洪水猛獸,這兩萬隻猛獸不禁會撕爛溟州所有的勢力,也會撕爛自己,他不懼死,卻不想這麼窩囊的活著,窩囊到自己即使打了勝仗卻被人數落的活著。
慕容雪寒最終還是下了決定,全力防守,是全力防守,重點是防守,沒有任何進攻的意思,他重新走上高台,對著天空長嘯一聲,手中的北邙劍再次指向天空,此時的北邙劍上卻是帶著血的,帶著的不是敵人的血,而是他自己的,這是一個非常凶險的功法,也可以說是非常凶險的道術。
他把這個盆地上的雪給融化了,隨著他把真氣凝聚在北邙劍上,那天空的烏雲也漸漸的消散,九月的天,天空是湛藍的,沒有他招來的這些雲,天空就如同被清洗過一般,藍的看不到盡頭。
太陽掛在西邊的山頂上,雖是夕陽卻異常的暖,沒有多少時間,他下麵站著的士兵們開始脫掉身上厚厚的棉衣,迎接著這本來屬於九月的天才有的夕陽。
地麵上的雪緩緩的化成了水,變成了小溪,在盆地上流淌,草地變得泥濘,泥濘的地麵上緩緩的現出人的腳步,和倒下的人,還有那還算青的草叢。
慕容雪寒吐了一口血,然後捂住胸口從高台上走了下來,他一言未發,就這麼靜靜的走到大帳之內,他不再見任何人,卻透過大帳看著外麵的殘陽感慨萬千,他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麼多感慨,但感慨卻從未間斷。
過了很久,很久,天不再是一塵不染,也有一些魚鱗般的白雲在空中出現,他對著外麵的一個人叫道:“你過來一下。”
那是一個牙將,一個聽他使喚的牙將,他對著這個牙將說道:“你幫我去一趟敵方的軍營吧。”
牙將不解,慕容雪寒為什麼這麼說,不是說讓他去敵方軍營有問題,因為他擔任使者的次數不是一兩次,而是多到他自己都數不清了,而他疑惑的是慕容雪寒對他說的是幫,是幫忙的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