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文明探源工程預研究”以公元前2500~公元前1600年的中原地區為工作的時空範圍,探源工程第二階段得出了與上述一致的發現:多元化趨勢在公元前2000年前後發生了重大變化,逐步形成中原地區華夏文明獨秀於林的局麵。中原地區夏商王朝的文化向周圍輻射,各地的文化和社會的發展被逐漸納入以中原王朝為中心的軌道,融入中華文明的大熔爐之中。
如果把中國和世界上其他國家作一個對比,使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它的“大一統”,造成“書同文,車同軌”的局麵。除中國以外,世界上絕大多數民族經曆的社會都是以分裂割據狀態存在的。歐洲本土在中世紀時,碎裂為幾百個甚至上千個細小部分。中國“大一統”是地理環境造成的。在中國大盆地中,有兩個新月沃地,造就了一個的炎黃聯盟。從土壤條件而言,黃河流域具有這樣的優越條件,華夏族總人口可能超過當時總人口1000萬的一半以上。但另一方麵,黃河流域之所以成為古代中國的搖籃,就是由於人類在這裏所要應付的自然環境的挑戰。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同惡劣氣候和洪水泛濫的鬥爭,使得華夏族的治水,是黃河難民的後代,曆盡了無窮的磨難,但就是靠著這種自強不息、愈挫愈勇的梅花與創新求變的牡丹精神,頑強地繁衍生息,並建立了一個統一萬邦的強大夏酋邦時代,為有文字的商橫空出世奠基。
華夏族之所以能夠在各部落競爭中勝出,主要還是得益於農業的良好基礎和較強文化傳承性。華夏族開放包容,以重文化融合以成民族,而不以血統論民族,所謂“諸夏而夷狄,則夷狄之。夷狄而進於諸夏,則諸夏之”,逐級容納其他少數民族,構成了中華民族的前身。所以中華民族一方麵由炎黃部落聯盟所確立之文化形態所陶育而成,另一方麵中華民族是在不斷吸收與擴大,豐富著中華文化之內容,以融合成一更大的民族。
為什麼中國能“大一統”?中外曆史學家,無不為中國社會裏存在如此強大的統一力量而感到驚愕。與歐洲大陸相比,中國有兩塊巨大相鄰的“新月沃地”,養育了炎黃部落聯盟,成為華夏族的前身,命中住定了中國巨型孤島在文化形成初期就歸於文化統一,不會像歐洲在羅馬帝國崩潰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複合了。在新石器時代,中國和西方都幸運地發生了農業革命。秦漢與東西羅馬帝國處於同一人類發展階段,幾乎同時由於財政原因或創業精神消逝而帝國崩潰。羅馬帝國統一的業績不過是黑暗中的一道閃電,雖說驚人,但十分短暫。而東漢在220年滅亡後,經曆了魏晉南北朝259年的長期分裂,中國又奇跡般複興,建立了統一的隋唐帝國。黃仁宇說,“魏晉南北朝的長期分裂,在中國曆史裏隻發生過這麼一次”。因此,中華文明大曆史總體是延續不斷的和具有高度愈合修複能力。崩潰600年後中國出現了隋唐宋,特別是唐,唐與秦漢明顯不同,是一個文化奇葩。由於唐橫空出世,中華民族進一步弘揚了大氣包容富貴且個性化的牡丹精神。
曆史上許多帝國都是在各民族獨特文化形成後才建立,已經不大可能形成一個統一文化。中國是先有文化統一,產生了持久的凝聚力,才有國家最終形成。馬丁·雅克以深邃的目光透視了中國發展模式和西方模式的異同,他在《當中國統治世界:中國的崛起和西方世界的衰落》一書中總結道,“最後,中國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特征,那就是她的統一性。西方曾一度普遍認為,中國將會以一種類似於蘇聯的方式解體。這種觀點源於對中國根本性誤讀的基礎上。2000年來,中國的疆域一直相對穩定。當羅馬帝國分裂成眾多小國的時候,中國正朝著相反的方向發展,她統一的進程一直持續至今,盡管曆史上曾出現過很長時期的割據現象。所以,中國可以成為一個容納多民族的統一國家。這深深地影響了她對世界其他國家的認識,也為她提供了(至少是潛在的)特殊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