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巴爾紮克作品精選(9)(1 / 3)

巴爾紮克將呂西安放在不斷變幻的環境中使其與環境不斷地發生衝突,他既想迎合適應這個環境,但又往往與環境對立,在矛盾衝突中,呂西安這個複辟時期貪圖虛榮的青年野心家的性格體現得十分明顯。呂西安有著優美的外表和靈活的頭腦,他的家境比較困窘,父親是個藥劑師,早已去世,母親雖出身貴族,但卻不得不給人當傭人,勤快的妹妹為了哥哥的前途也表示願意犧牲自己的一切,可以說呂西安是家中的寵兒與希望。巴爾紮克注意到呂西安生性輕浮、勇敢、愛冒險,在他年輕的心靈中不斷出現美好的幻想,他早就希望自己擺脫貧困的家境而出人頭地,他認為自己做詩的天才使他有機會去圓自己的夢。本鎮的貴族領袖巴日東太太出於百無聊賴,極度空虛,愛上了詩和音樂,小鎮唯一的詩人呂西安便得到她的賞識,呂西安受寵若驚,為自己能踏進貴族的客廳而慶幸、驕傲。他的野心在巴日東太太的撥撩下不斷膨脹,他不再相信一七九三年的虛幻的平等,一心巴望著能依靠貴族社會的扶持一舉成名。然而對於出身卑微的呂西安,貴族們是毫不客氣的,對他極盡諷刺嘲笑之能事,當呂西安為他們讀詩時,他們用貴族式的刻薄話羞辱呂西安,憤怒之下,呂西安發誓要報複,要控製這個社會,要取得勝利的花冠,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巴爾紮克寫道:“今日之後,社會把所有的孩子請去赴同一個宴會,叫他們年紀輕輕就有野心。社會使青年失去嫵媚,作著自私的打算,破壞仁厚的心地。”呂西安就是在社會的特殊環境影響下,一步步走向墮落的青年。在安古蘭末城,他本可以憑自己的才華,誠實地做個好青年,但嚴重的等級觀念使平民出身的青年感到苦悶和壓抑,他們想出人頭地,飛黃騰達就隻有不擇手段。呂西安被向上爬的欲望之火燃燒著,他野心勃勃,“耳朵裏隻聽到未來的聲名,”拜倒在巴日東太太的石榴裙下,然而他們的行為被貴族社會所不容、被迫離開古城,私奔巴黎。

如果說在安古蘭末城呂西安還算小有名氣的詩人,在巴黎則一名不文。首先他見棄於貴族社會,帶他來巴黎的巴日東太太看到呂西安在這裏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藥劑師的兒子,很快便不接待他了,這大大損傷了呂西安的自尊心,也使他認識到自己與貴族社會的鴻溝,他躊躇彷徨,感到理想的幻滅。困境中的呂西安徘徊於兩條道路的十字路口,一條是在小閣樓上忍受貧困,用艱苦的勞動換來不朽的英名;一條是進新聞界,不擇手段地去獵取金錢和權勢。與小團體的朋友們接觸,使他看到了真正的友誼,他們勸導他要安貧樂道,天才應該是刻苦、耐性,他們極力勸阻他投入新聞界,希望他走誠實清白的道路。而為了生活喪盡人格的盧斯托卻極力拉他進入新聞界,要他去從事所謂的“戰鬥生活”,這是一條危機四伏,暗礁遍布,拋卻良心的斜路。毫無經驗的呂西安對這條道路以及盧斯托所揭露的墮落腐化的實質根本不曾體會,他輕浮的頭腦簡單地認為新聞事業是一件對他挺合適的武器,自己很會運用,恨不得馬上拿在手裏。當然,呂西安還沒有象盧斯托那樣,完全喪失天良,內心仍在進行矛盾鬥爭。但成名、發財、地位這一切欲望燃燒著這顆幼稚的心靈,終於,他成了自由黨報紙的一根橇棒。呂西安投入新聞界,在短短幾個星期內,就獲得很大成功,成為真正的“新聞記者”。其實,他的文章不過是庸俗的捧場文字,竟被斐諾等人稱為有才情,有魄力,有氣派。巴爾紮克氣忿地指出:報紙虛偽、無恥、下流、撒謊,“報紙比帝王還要無情義,它做的投機生意,打的算盤,比最肮髒的買賣還要狠”。呂西安目睹這腐敗的內幕卻並不感到深惡痛絕,反而如醉如狂地欣賞這批風趣的人物。他初次體會到財富的樂趣,受著奢華的誘惑,他的輕浮的本性覺醒了。他一方麵在盧斯托、勃龍代等老手的指點下寫些出爾反爾、愚弄百姓的“出色的”評論,另一方麵利用報紙泄私憤,例如對巴日東太太的攻擊,對有錢有勢、拿文學做投機生意的大出版商道利阿的攻擊等等。呂西安為了地位、伯爵封號、金錢和享樂,硬擠進貴族客廳,為保守黨服務,從而與自由黨報刊的編輯們成為冤家對頭。他昧著良心,寫了一篇攻擊大丹士作品的評論,這部書本來是他心目中最美的作品,但保王黨出於政治需要,想以此為突破口,打擊“小團體”的勢力。呂西安手捧真誠朋友的書,淚流滿麵,但在保王黨的逼迫下,他個人的野心占了上風,終於不顧友情,昧著良心,寫出了一篇諷刺文章,用惡毒的嘲笑來扼殺這部優秀的新作。呂西安出賣才華、出賣榮譽,為保持自己的地位不惜出賣靈魂,他為保王黨賣了力,卻使自己喪盡人格。不難看出,呂西安之為貴族看中,完全是為利用他。但他自己卻並沒有察覺到,他開始沉溺酒色,他追求女演員,帶著情婦招搖過市,揮霍浪費。但就他當時的地位、經驗和金錢來講,還遠不足以做這一切,因而他很快便負債累累,最後不僅自己失去往日的威風,發表不出一篇稿子,而且還殃及池魚,他的情婦也遭到滅頂之災,被人轟下舞台,憂憤而死。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以大衛的名義開了三張一千法郎的票據,用此安葬了情婦。呂西安的幻想徹底破滅,他終於明白自己是被一群無恥、奸詐、貪婪之徒愚弄了、出賣了,他感到人生變成一場惡夢,他懷著深深的幻滅之感告別巴黎,返回故鄉。小說結尾,呂西安遇到了西班牙教士——伏脫冷,出於利己的目的,伏脫冷挽救了呂西安,同時也收買了呂西安的靈魂,他給呂西安上了一堂生動的曆史課和道德課,為呂西安重返巴黎提供了思想依據並預示著他以後所走的生活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