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船抵岸了。”伏蓋太太注視著錢袋子說道。
米旭諾小姐不敢看錢袋，害怕別人發現她貪婪。
“你的母親太好了。”古的太太說道。
“他的母親太好了。”波阿萊連忙附和道。
“是的，母親都擠血了。”伏脫冷說道，“如今你可以去玩耍，可以去結交朋友，釣來一筆陪嫁，和那些頭上插滿了桃花的伯爵夫人翩翩起舞，然而小朋友，你聽我說，你必須經常光顧靶場。”
伏脫冷擺了個瞄準的架式。拉斯蒂涅想去拿錢，賞給信差，然而他一個子兒也沒有，伏脫冷給了來人一個法郎。
“你有很好的信用。”他注視著大學生，說道。
拉斯蒂涅隻好向他道謝，盡管那天從鮑賽昂府上回來，互相譏諷了幾句後，他對此人深惡痛絕。在那八天裏，歐也納和伏脫冷每次見了麵都默默無語，冷眼相對。大學生苦思冥想，搞不懂是咋回事。也許孕育思想的力量是思想散發的標準，頭腦想把思想送至何處，思想便落在何處，其準確性絲毫不下於飛出炮筒的子彈，然而二者的效果卻不一樣。有的個性嬌貴，思想可以鑽進去，毀掉組織。也有的個性堅強，頭腦像銅牆鐵壁一般，別人的思想隻會落下來，如同炮彈碰到城牆一般。還有的個性像棉花一樣，別人的思想一旦和它相碰，便失去作用，就像炮彈掉在壕溝外的小溝裏。而拉斯蒂涅的頭腦中卻滿是火藥，稍一接觸，便爆炸了。他的朝氣過於旺盛，沒法躲過思想散發的作用，一旦和別人有感情上的接觸，就會感染，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許多奇怪的思想便在他的心中紮根了。他的精神視覺十分明析，如同他的山貓眼睛一般。每種感官都極其靈敏，具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可以預知遠處的思想，也具有一種彈性，反應迅速，來去自如。我們就是佩服出類拔萃的人物和善於掌握敵人的短處的士兵身上的這種彈性，而且從這一個月以來，歐也納擁有和缺點一樣多的優點。社會逼出了他的缺點，而為了滿足他那日益膨脹的欲望，這些缺點是不可缺少的。他的優點之一便是南方人的開朗，愛幹脆利索地解決問題，沒法忍受那種不上不下的情形，在北方人的眼裏，這個優點便是缺點。以他們之見，要是這種性格是繆拉獲得成功的鑰匙，那麼他也是因此喪命的。從這兒可以看出，要是一個南方兼有北方人的狡黠和洛阿河彼岸的強悍，那麼他便是一個全才，可以成為瑞典國王。於是，拉斯蒂涅絕對不可長時間地接受伏脫冷的炮火的襲擊，而不弄明白這人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他經常感到他的情欲，思想被這個怪人看穿了，而這個怪人卻把自己掩蓋得嚴嚴實實的，其深沉就像通曉一切，看見了一切卻默默無語的斯芬克斯。此時此刻，歐也納有了幾文錢，便想反擊了。伏脫冷喝光了剩餘的咖啡，準備站起來，到外麵去，歐也納說道：“請原諒，請稍等片刻。”
“有什麼事嗎？”伏脫冷答道。並把闊邊大帽戴在頭上，把鐵手杖拿了起來。平日，他經常舞動這根手杖，那副神情似乎在說，即使有三四個土匪襲擊他，他也不會害怕。
“我要把錢還給你。”拉斯蒂涅說道，趕緊把袋子解開了。數了一下，便給了伏蓋太太一百四十法郎，說：“算清賬，朋友親，一直到今年年底，我們誰也不欠誰的，請再為我換五法郎的零錢。”
“朋友親，算清賬。”波阿蒂注視著伏脫冷，又說了一遍。
“這一法郎還給你。”拉斯蒂涅把錢遞給了那個頭戴假發的斯芬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