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悲劇童年(1)(3 / 3)

在旺多姆,巴爾紮克在奧瑞多利教會學校的精神監獄度過了六年。

這所學校位於旺多姆城中心的羅瓦爾小河河畔,其塔樓十分陰暗,圍牆高大厚實,從外表看,它給人的印象不是一所學校,而是一所監獄。兩三百個學生從第一天起就受修道院的嚴格訓練;這裏從來就沒有假期,隻是在例外情況下,父母才被允許看望自己的孩子;在那幾年裏,巴爾紮克幾乎從未回過家,於是,為特別強調和他自身童年時代的相似之處,他把路易·朗倍爾描寫成一個既無父親又無母親的孩子,描寫成一個孤兒。學校的費用,不僅包括學費,還包括衣食費用,數目相對很小,靠那些孩子們進行節約實在太過分。那些做父母的從不寄手套和暖和的內衣給孩子們——多謝母親的漠不關心,巴爾紮克也是受到虧待的這些孩子們中的一個——因此,在寒冷的冬天,這些可憐的孩子們雙手被凍僵,雙腳被凍出膿包,他們冷得無奈,便偷偷地在房間裏躡手躡腳進行活動。巴爾紮克·朗倍爾不僅在肉體上,而且在精神上都特別敏感,所以,一開始他就比其他所有農家同學所受的罪更多:他習慣於鄉下的空氣,習慣於任其自然的自由教育,習慣於對他非常慈愛的一位老人的照料,習慣於躺在陽光下沉思遐想,因此,他覺得特別困難的是:遵守學校紀律,排好隊列隊行走,生活在四壁禁錮的一個大廳裏,在那兒八十個小孩子默不作聲地坐在木板凳上,每個人麵前擺著一張書桌。他的感官十分敏感,而這種敏感性又使他十分脆弱,他身上的一切都忍受著集體生活的痛苦。毒化空氣的氣味摻和著一向肮髒的教室散發出的臭味,教室裏到處是我們的殘羹剩飯;這種氣味刺激著他的這種嗅覺,嗅覺與其它感覺相比和大腦組織有著更密切的聯係,因此,嗅覺若是受到損害,必然會不知不覺地影響到思維器官。除了以上這些造成空氣汙濁的東西外,在我們的教室裏還有許多櫃子,每個學生都在自己的櫃子裏保存著自己的“小寶物”:為慶祝節日而宰殺的鴿子或從食堂裏偷來的食物。此外,在我們的房間裏還有塊很大的石頭,上麵隨時都擺著盛滿水的兩隻大木桶,有點兒像是水槽。每天早上,我們在老師的監督下按順序一個接一個地洗手洗臉。然後,我們從那兒走到一張桌子前,那裏有女人為我們梳頭搽粉。我們的寢室,每天隻在我們起床前打掃一次,因此一直肮髒不堪。雖然有許多窗戶和一扇高大的門,但房內的空氣不斷被種種氣味兒搞得十分汙濁,那些氣味除了來自擠在一起的八十個孩子的身體之外,還來自盥洗處、梳理處、肮髒的櫃子,每個孩子的活動場所……以往他生活在鄉下,呼吸著潔淨、芳香的空氣,而現在這種空氣沒有了,他的習慣也發生了變化,學校的紀律又是如此嚴明——這一切使朗倍爾感到十分憂傷。他總是用左手支撐著腦袋,臂肘支在書桌上,觀望院子裏的綠色樹木和天空中的雲彩,他常常這樣消磨上課的時光;他看上去在做工課,但老師看到他的筆並沒有在移動,他麵前放著的仍是一張白紙,這時老師衝著他喊叫道:“朗倍爾,你又是在偷懶!”——《路易·朗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