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糖蒸酥酪和不負初衷
接下來發生的事頗有戲劇性。前一天刷爆又全部清空的微博,仍被個別有心人截圖存證。但這些截圖再發出來時,五花八門的說法就多了。
有人在微博上問海棠小苑是不是惹到同行了,不然怎麼一夜之間被黑的這麼慘;也有網友質疑所有微博全部清空的景象,反過來指控海棠小苑是不是做賊心虛、花錢消災。更離譜更玄幻的猜測也有不少,但終究是以上兩種說法占據主流,雙方各執一詞,卻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到底哪種猜測更接近真相,持續數天也不見分曉。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場討論,除了普通網民,一些業內人士也陸續發表了自己的看法,評論的內容和方向也愈發豐富起來,海棠小苑再一次成為微博熱搜詞彙。因為不再是一邊倒的抹黑打壓,又有唐律讓手底下人隨時跟進和引導話題趨向,畢羅也逐漸放開心緒隨它去了。這場網絡上的戰役到了後來,更像是唐律和沈臨風的一場博弈。
畢羅將全副心思都放在四時春的新菜單和海棠小苑的後續準備工作上。沈臨風的那番威脅言論好像徹底激發出她身上的好戰因子,最忙的時候每天隻睡三個小時,第二天仍舊神采奕奕,抓著朱時春一塊研究她鑽研出的那些新菜譜。
山水酒家高端體驗店開業的前一天,海棠小苑左右的兩所院子也正式營業了。這個時間差打的沈臨風等人措手不及,等他們得到消息派人趕來時,幾間四合院已經大門緊鎖,隱約能聽到裏麵傳來悠揚清雅的樂聲和人們的喁喁私語。
山水酒家高端體驗店固然噱頭十足,沈臨風接受采訪後不到一周的時間已經吸引諸多媒體和大眾的目光,但要論起吃喝玩樂來,放眼整個平城,又有幾人比得過唐律展鋒他們這些出自“五大家”的公子少爺?如果說海棠小苑尚且是麵向大眾開放的私房菜,那麼這幾間短短數內籌備開放的四合院,就是專為有錢有閑的人開設的一場雅宴。從海棠小苑的吃食,到左近幾間四合院陸續放開的插花、古玩、茶道、戲曲,再到一站式體驗傳統老平成四合院的住宿,光是你有錢願意來玩還不行,攏共就那麼幾間屋子,提供的玩意兒又都是最好最精致的,當然先要緊著四合院主人的家人朋友了。
展家和唐家的家人朋友,各個非富即貴,光是曾經一同參加荼蘼宴的那些朋友就輪不過來,再加上喬小橋這個近兩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明星,海棠小苑賓客的檔次一下子就這麼提了上去。沒有發布會,也不接受采訪,這幾間四合院就像是一條新鮮有趣的秘聞,有關它的種種描述傳聞不脛而走,卻越傳名聲越響亮。不等沈臨風等人反應過來,也不等媒體和大眾的傳播發酵,“海棠小苑”這四個字,已經在平城有錢人的圈子裏徹底火起來了。
對比海棠小苑如今的“貴不可攀”,四時春的“聲威依舊”,山水酒家高端體驗店的那些噱頭和熱鬧,盡管也掀起了一股風尚熱潮,但公司相關部門在逐條審核時發現,高端體驗店的口碑和收益都遠未達到預期目標。原因也簡單,既然是高端體驗店,瞄準的客戶群體就不是普通大眾,而是高消費群體。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盡的。任何一座城市,高消費群體在甘心掏腰包前觀望和判斷的標準都是一樣的:那些比他們更有錢、更會享受的人群,在哪玩、在玩什麼。
想要做到高、精、尖,沈臨風確實做足了功夫,高端體驗店所能提供的整套服務都已達到國內超一流水準。跟他相比,海棠小苑後續的開發項目,硬件上確實相差很大一截。但唐律和展鋒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內達成共識,供給方麵他們已經來不及追趕,那麼幹脆把功夫下客戶群體上。直接圈走他們的目標客戶群,沈臨風他們空有一間上好的房子,上哪找客人去?
第一期的回款達不到數值,無論這個項目再好,為了保障公司長久健康發展,沈氏董事會成員都不會允許項目繼續進行下去。山水酒家高端體驗店,從高調宣傳到寂靜落幕,隻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沈臨風第一個拔槍打響的這個項目,還未正式開始,就結束了,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與其說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嚐試,更像是個自娛自樂的笑話。
最應該看他笑話的人,偏偏這個時間最沒時間看笑話。三家餐館都要操心,從四時春下一季的菜譜,到海棠小苑因為規模擴大而要重新編排每周開放時間,再到漫食光的日常經營和不斷冒出的新問題,林林總總,畢羅都要親自過問。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畢羅就瘦了十斤。
最後畢老爺子實在看不下去了,專門挑個晚上把唐律和朱大年、朱時春父子喊過來,避著畢羅開了個會議。大家夥得出結論:朱時春暫時調配到海棠小苑獨當一麵;漫食光的種種交由唐律和主廚商量決定;畢老爺子也給自己找了個活兒,四時春下個季度的菜譜,由他來安排。
於是不過一夜的光景,畢羅這個“大忙人”被大家夥兒聯手逼宮,搶班奪權,徹底清閑下來。
平城人有苦夏的說法。對於畢羅來說,這個夏天確實過得很辛苦。不讓做菜也不讓出門,沈家有什麼動靜也沒人跟她說,那還有什麼意思?九月的天氣炎熱依舊,秋老虎的餘威仍在,如果說畢羅一開始瘦是累的,後來吃不下飯則是煩的。
畢老爺子使出絕活兒,照著《四時春錄》上的記載,花了一下午功夫,親自下廚做了一共十二樣夏季特有的小吃,擺了滿滿一桌子,摁著畢羅吃東西。
還真別說,其他的都沒成功引誘畢羅動筷,唯獨冰碗和糖蒸酥酪讓她眼前一亮。這樣食物看著簡單,做起來的功夫卻一點都不容易。
畢克芳做冰碗的功夫,比起畢羅的手藝來自然毫不遜色。難得的是這糖蒸酥酪,畢羅自己都是隻會吃,不會做。說起來,糖蒸酥酪的曆史很古老了,從唐朝時起就是女人和小孩夏季喜歡吃的降暑佳品。畢克芳做的糖蒸酥酪和別處的又有不同,奶味更濃,甘而不膩,入口更是如珠似露,軟嫩彈滑,還隱有一絲清幽的酒香。
畢羅吃完冰碗再吃這個,隻覺得平時吃的那些酸奶牛奶製品實在太乏味了。冰碗畢克芳向來隻準她吃一碗,這是從小時候起養成的規矩,但糖蒸酥酪畢羅一碗吃不夠,張嘴向畢克芳又要了一碗。
唐律一進屋就看到畢羅手邊三隻空碗,還向畢克芳要:“外公,還有一碗呢,也給我吃吧。”
畢克芳背對著門口站著,搖著蒲扇擺了擺頭:“那碗是給唐律留的。”
唐律一聽就笑了:“什麼好東西,讓阿羅小姐都惦記起我那份了?”
畢羅聽到這話就抿起了嘴,她這段時間瘦得厲害,這樣一抿嘴唇一撇臉,從側麵看更顯得下巴頦尖得厲害。唐律看的直皺眉,走到近前掃了一圈桌上的食物,不禁苦笑:“這麼多好吃的你不吃,光吃這個有什麼營養!”
畢克芳悄悄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別再說了。
唐律說:“我那碗在哪呢?讓我嚐嚐,真有這麼好吃?”
房間裏放著冷藏櫃,畢克芳指了指,唐律會意,打開冷藏櫃從裏麵端了最後一碗糖蒸酥酪出來。他有意逗人開心,用勺子剜起一勺,先送到畢羅唇邊:“還是先讓阿羅幫我嚐嚐,這碗的味道地道不地道。”
畢羅心裏憋悶,也不跟他客氣,一口咬住勺子,吞下酥酪,眼睛又看向一邊。
唐律自己也嚐了一勺,誇張地直點頭:“畢老的手藝就是不一般呐!這比我過去知道的糖蒸酥酪可好吃多了!”
畢羅扭過臉瞟了他一眼,誰知道這家夥真吃的不抬眼,三兩口囫圇吃光了一碗酥酪,半口都沒給她留。
畢羅氣得站起來就走。
唐律追在後頭一路跟出屋,見她眼看就要出院門,這才拽住她的手:“這是要去哪?”
畢羅哼了一聲:“我現在連出門的自由都沒有了?”
“那哪能呢!”唐律倒背著一隻手,朝身後畢克芳做了個“放心”的手勢,一邊小心翼翼地哄畢羅:“我這不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出去嗎?想去哪,我陪你去!”
畢羅存心拿話堵他:“我才不要坐小綿羊,我要坐車!”自從漫食光開業,唐律就了轎車開,每天風裏來雨裏去都騎著那輛小綿羊,偶爾有事打個車,不過次數很少。
唐律一聽這話就笑了,他拉著畢羅走到院門口,拿手一指門外:“大小姐,你要的車。”
畢羅直瞪眼:“這哪來的車?”
唐律簡直要笑出聲。說起來也是巧,畢羅要是早一天作妖非要他開車帶她出去玩,他還真給她變不出車來。可這段時間忙歸忙,海棠小苑的生意實在太火爆了,唐清辰那個老謀深算的家夥美其名曰“出門見人不能丟了唐家人的臉麵”,一口氣把他之前賣的那幾輛車都弄回他的車庫,還額外附贈一輛最新款的奔馳小跑。他過去總嫌棄大家人手一輛奔馳,俗不可耐,所以從來不肯要。這回唐清辰送車時理由充足:“你覺得奔馳俗,人家客戶不一定覺得。你看展鋒,不就最喜歡奔馳奧迪這種係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