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和緩下來，王科長將一本紅皮證書遞給我。一看就知道和老杜剛才手裏拿的那份是一樣的，我問道：“這是什麼？”馬立昌答道：“聘書。”“聘書？”我反問道：“給我聘書幹嗎？”“聘你為東宇公司顧問。”“開玩笑。”“不是開玩笑，這樣更有利於我們雙方的合作，更能保障工程的進度和質量。通過這種方式，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也可以大膽地參與我方的管理。對每位受聘人員，將給予優厚的酬勞。”
我譏諷地一笑，說道：“小馬，你也真夠聰明的，建設單位負責工程的人員都聘為施工單位的顧問，這是個絕妙的主意。一家人了嘛，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什麼監督、製約統統可以不要，虧你們想得出來。怪不得老杜老替你們打掩護，說假話，你們也給我設計了這麼個圈套，成心毀我，你們這樣做，不覺得太過分了點？”
“言重了，我們是真心實意的。既然你誤解了我們的意思，那就算了。”馬立昌讓王科長收起了聘書，繼續說道：“王科長，你去把所有參加施工人員的表格都收起來，今天下午去石油公司保衛科，將進油罐區的出入證辦好，明天一定進工地。”王科長應聲走了。
短短幾個月，馬立昌便辦起了這麼一家公司，經過運作，又把石油公司的工程項目弄到手，這不得不讓我佩服，也增加了我的好奇心。我很想走進這個東宇公司，了解他的全部底細。
馬立昌是個十分健談的人，他說他早就想和我談談，今天總算有了機會，不用找話題，他的話就源源而出，無須提問，他什麼問題都會談到。
談了沒幾句，他就追溯到六十年代，他第一次與姐姐出遠門。他早就知道姐姐不是爸爸親生的，也看得出來姐姐和爸爸的關係不親密。初中畢業的那個假期，爸爸要姐姐帶他去那個窮山村體驗什麼生活，姐姐明顯不願意。到了縣城，姐姐要發電報，寄錢，他就猜出，姐姐一定有相好的了。“文化大革命”中，他跑到姐姐的學校避難，見到了姐姐心上人。他悄悄告訴姐姐，認可這位姐夫。沒想到後來姐姐和另外一個男人結了婚，他感到十分失望。姐姐結婚後，他去過姐姐家，與他原來心目中的姐夫相去甚遠。他警告過他那個姐夫，如果再欺侮姐姐，他會不客氣。就在那次，他從姐姐那知道了我和小姨的關係，安老師、佘媚媚和他的關係。返回臨陽後，他找過佘媚媚，但沒多久，他就身陷囹圄。
從監獄出來後，他發現這個世界變化真大，過去讓他看不起的、狼狽不堪的人，一夜之間竟然發了財，變成了人上人。小喜子充其量是個下三爛，就是這樣的人也能發財，蓋起了小洋樓，身邊還有漂亮的小妞圍著，連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也拜倒在他腳下。他觸動很大。
出獄前他思考了一整套方案，先美美地收拾一下馮多奎，然後找有關部門給自己平反，恢複名譽。找了幾趟沒什麼結果，他放棄了。他從小喜子的發跡得到啟發，什麼平反不平反，扯淡。現在的任務，就是趕緊掙錢。他將目光盯上了石油公司的工程。但他也清楚，小喜子玩的是空手道，不靈了。在石油公司的工程上，需要有新的運作模式，在這當兒王科長出現了。
王科長的兒子當年也是跟著馬立昌起哄的，王科長棋高一招，早早把兒子送到部隊當了兵。前年複員回來到公安局當了民警。他得知馬立昌的想法後，提議找他父親商量，王科長建築行業幹了幾十年，業務熟悉，上上下下人事關係也多。經過幾天的交談商議，一個絕妙的運作方案誕生了。先注冊一個公司，再和市建總公司搞聯營，以市建總公司的名義出麵招攬工程。
市建總公司的總經理是王科長當年的徒弟，一口答應聯營方案。所以，關鍵是馬立昌必須有一個實體。於是，他們便開始為這個實體絞盡腦汁。王科長領上馬立昌去找市建委主任老蔡。老蔡與王科長是同鄉，年輕時一起從山東來臨陽的。很重視老鄉關係。老蔡即將退休，正在辦理手續。他正謀算著退休後做點什麼事情。搞建築對他來說是輕車熟路，當個顧問什麼的是沒問題的。所以，他對馬立昌的想法很感興趣。隻要具備了起碼的條件，建委方麵的問題由他來解決。所謂起碼條件，一是場地，二是資金，三是機械設備，四是工程技術人員。後兩條比較好辦，王科長搞了多年的勞資工作，大批退了休的工程技術人員，他都能夠找來。機械設備，從市建總公司租賃，也很方便。難的是場地和資金，那是變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