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擺滿一炕的東西,我搓著手,“嘖嘖”著。
“我說呢,敏怎麼會把我一個人撂在山溝溝裏不管呢……哎喲,這個年可過美了。”
肖慧敏笑眯眯不說話。她拿過兩隻碗,將紅葡萄酒倒到碗裏,先遞給我一碗,而後又端起另一碗,真像那麼回事似的看著我說道:“來,祝你新春快樂!祝‘四清’運動取得偉大勝利!”她很興奮。可能由於酒力的作用,她的臉上閃著迷人的光彩。成天紮著的小辮不知什麼時候也散了開來,披散在臉頰兩旁,更添加了一分嫵媚。
我一口氣喝了三碗,酒瓶已經見了底。我感到眼睛發澀,臉上熱乎乎的。我有點頭暈,斜躺在鋪蓋卷上。借著酒力,我大膽地望著慧敏。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心中醞釀著一個大膽的計劃,我倆之間的那層窗紙,一定要捅開。
在我喝酒的時候,她一點也沒阻攔我,不斷地勸我不要光喝酒,要多吃菜。當我的目光死死盯著她的時候,她也大膽對視,爾後躲開,抿嘴一笑,爾後又對視:“你幹嗎這麼看著我……不認識啊?”便又低下頭去。
我大著膽子伸手去捉住她的手。我的手碰到她的手的一刹那間,心差點從胸膛蹦出來。我害怕她一甩,拒絕我。那可就糟了!然而她沒有拒絕,我的心反而跳得更厲害了。我咂巴著嘴唇,半晌說不出話來。她的手溫順地在我的手掌裏放著,等著我說話。等了一會兒,她眯著眼睛輕柔地問:“你想幹嗎?”
她這是在勾我的話。我壯了壯膽子,終於吐出了幾個字:“我想……和你親吻……”
我緊張極了,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應。我本想,她會即刻挪過身子,低下頭,將嘴唇貼過來。我呢,馬上緊緊地摟住她。
然而,她沒有。她笑了笑,羞澀地低下了頭。爾後將手從我手裏抽出來,下了炕,收拾炕上的東西。
我失望了。我很尷尬,我沒話找話地說:“甭收拾,回頭我來。”以此來掩飾我的窘迫。
她沒有搭理我。收拾完炕,她又走到門口,將門又往緊拉了拉,聽見“哢嗒”一聲,好像上了閂。她脫了鞋,爬上炕來,讓我從鋪蓋卷上起來。我疑惑地坐到一邊,望著她。
她將鋪蓋卷展開,然後鑽進被窩裏。她嬌嗔地瞪我一眼:“還愣著幹嗎?來呀……”
我的心狂跳不已,腦子變得渾濁一片,思維也停止了。後來的一切,都成為機械動作,根本記不得是如何開始人生的第一次嚐試的……她哭了。她將頭枕在我的胳膊上,輕聲抽泣著。我心裏緊張起來,以為她後悔了,極力尋找合適的語言安慰她:“都怪我不好……我太衝動了,原諒我,好嗎?”她變換了一個姿勢,半個身子伏在我的胸膛上,臉對著臉,嫵媚一笑:“瞎說啥呀!”停了停,又說:“想想也真夠委屈的。從小學開始我就當學生幹部。老師總是教導我,幹部要做表率。穿著樸素,學習努力……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控製著自己的欲望,就像一隻蠶,緊縮著身子,蜷伏在一個硬硬的繭裏。我也動搖過,自己問自己:值得嗎?可是又一想,這是要求進步的表現呀,是革命的需要呀……有的時候,我還挺羨慕馮多奎的,敢愛敢做……”
一提起馮多奎,我像被電打了似的,忽地坐了起來:“慧敏,我心裏有點害怕……咱們……別人要是知道了,不得了……”
她卻很坦然,嗔怪地一笑,一把將我拉進她的懷裏:“傻瓜!別人怎麼會知道?莫非你要張揚出去?!”
“我是說,萬一你懷了孕,不就麻煩了?——像大娥那樣……”我仍然心有餘悸。
“不會的。我看過一本婦產科的書。女人每月有那麼幾天的安全期。”她見我還沒明白過來,又補充說:“我母親是婦產科主治大夫。女人月經前後幾天是安全的。我的例假前天才過去。”她忽然變得羞澀起來,慌忙將被子蒙住頭,說了句:“你真壞。”少許,她又忽地坐了起來,從身子底下抽出衛生紙:“你看好了,一片紅血,——我把貞潔可獻給你了,你可不要沒良心,看好,啊——”差點觸到我的臉上,才把紙一揉,又用一張幹淨的紙包好,從一邊拉過她的褲子,塞進褲子口袋裏,臉上露著神秘的笑。
我還是不放心:“你說是回城過年,又悄悄返回村裏,會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管他呢,懷疑就懷疑。不過,我也作了一些安排。我告訴大隊支書,留守就是我們兩個。這兒的縣委書記是我父親的一個下級,我去那兒住了兩天,穀德厚他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