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2 / 2)

“興許娘娘途中遇到了什麼阻礙。”另一個侍衛說道,“情況緊急,我再下去跑一趟。”

“去吧,快去。”高瘦侍衛揮了揮手,心急火燎地繼續觀望著遠處的情景。

“娘娘,您回來了。”片刻之後,高瘦侍衛隻聽他的同伴這麼說著。他驚訝地轉過身,一枚利箭夾帶著強勁風力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直衝他的麵門而來。他來不及閃躲,在倒下去的最後一刻,瞳眸中是無限放大的劍尖。他的身子被利箭攜帶的風力摜到護牆之上,沒有呻吟一聲便軟軟地倒在地上。

而另外一個侍衛已驚愕地說不出話來,呆滯地張大嘴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同伴。而等他回過神來,那架弓弩已對準了他。

“娘娘,你為何?”他仍是不相信外表柔弱如風中白薔薇的簡素雪會做出這等殘忍之事。

“擅議主子是非,不尊主子,此為其一;不能認清自己的位置,此為其二;懷璧其罪,此為其三。”簡素雪冷靜地說道。

“看來他終究有件事說對了。”那個侍衛悲傷地自言自語道,隨即抬頭對簡素雪道,“我敬您是娘娘,死前我也也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走到鍾樓的護牆前,雙手搭成喇叭狀衝著不遠處的戰場高聲喊道,“孫將軍的守城軍被追殺到宮門口了。”說完他毫不猶豫地從高高的鍾樓上縱身躍下,長袍被風吹翻,身軀很快墜落在地,掙紮了幾下便不再動彈,身下迅速暈出一灘血來。

戰場上打鬥的眾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兵器,看著這悲壯的一幕。這一幕對於宮中的禦林軍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他們不知為何那個巡查兵突然從城樓躍下,也許是對宮中的戰局感到絕望。援軍雖到,卻後有追兵,再加上東華門內的兩股敵兵,將禦林軍和守城軍團團圍住,形成甕中捉鱉之勢,戰事勢如水火。也許明玄國氣數已盡,即將結束這短暫的統治。

眾人將視線從城樓下的屍體上移開,逐漸移動到鍾樓之上。隻見鍾樓上站著一個身穿喜服的紅衣佳人,正是明玄的皇妃。隔得遠,看不出她的表情,但眾人皆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那股肅殺之氣。她頭上的發簪步搖皆已除去,滿頭青絲隻用一個紅色的發帶鬆鬆地係著。風吹亂了她的發,迷蒙了她的雙眼,她身上的紅衣妖嬈,獵獵鼓動。

鍾樓下的眾人皆是一呆,竟是不約而同看向那個遺世獨立的身影,忘了打鬥甚至忘了呼吸,屏住呼吸,仿佛那個削瘦的身影隨時會消失在風中一樣。

遠處的顧成軒勒住韁繩,眯了眯眼,看了看身邊的簡紅裳,又看了看城牆上的那個紅衣佳人,好像適才發現姐妹兩人都是那樣的驚豔,美得同樣刺眼。

簡紅裳麵無表情地看著姐姐。實際上她早就知道,她這個姐姐容貌並不輸於她。她身上的那股冷冷的如幽蘭般的氣質更是自己沒有的,所以她自小便處處要勝過姐姐。小時便故意任性吸引乳娘的注意,在父母麵前與姐姐爭寵,故意穿上那麼妖嬈驚豔的顏色,盡情張揚自己的美麗。而姐姐,似乎從來就無意與她爭什麼。她用那樣素淡的顏色宣告她的立場,一副淡漠的樣子,冷冷地,也並不想去故意討好任何人,每日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與琴聲為伴。她這樣無意插柳,卻獲得授琴先生的讚賞,稱讚她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而教功課的先生,也曾稱讚過她的字小有風骨,假以時日必將小有所成。而自己的這些努力,卻變得膚淺的可笑,隻是得了世人傾世美貌的讚譽。所以她不甘心,她要揭穿姐姐冷冷表麵下的偽裝。所以她逼迫姐姐,讓她裝扮成自己的樣子去風滿樓彈琴,竊取本屬於她的美名。而隻有自己知道,當穿上那一襲華衣的姐姐美得多麼刺目。姐姐的不在意也在她的預料之內,隻是她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看上的男人竟那樣瘋狂地愛上姐姐。憑什麼?姐姐什麼也沒做就能得到喬城那樣的偏愛?他信她知她一心為她,卻對自己敬而遠之,即使是強留在身邊也是貌合神離。她也隻是尋常女子,那些嫉妒的種子漸漸發芽紮根長成參天大樹,如藤蔓般纏繞上她,令她幾欲窒息。所以她進一步逼迫姐姐去和親,卻沒想到喬城竟甘心為了姐姐謀反失去自我變成另外一個人,後來的失態發展更是她所不能掌控。

要說不後悔是不可能的,因為她的任性,她失去了蒼溪,失去了父母。但若是每個人都能控製自己的心,那這世上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悲歡離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