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產謙遜地答道:“敝國雖不敢希冀湯武的盛業,但請夫子指點,湯武究竟如何奉事上國,終能統一天下呢?”
孔子說:“很簡單,不外修德以待天時,舉賢以佐國政。成湯得伊尹、文王訪太公,就是很好的例子。”
子產稱謝道:“謹受教。”
子產曾多次邀請孔子同朝為官,孔子都婉言辭謝了。子貢為此疑惑不解地詢問孔子說:“夫子一向抱持匡君澤民之心,為何不答應他呢?”
孔子說:“子產當國多年,尚未能力圖自強,我有什麼才能,能夠勝過他呢?”
孔子準備到陳國去走一趟。
五、過晉不入
晉國的趙氏家臣佛肸,原本是中牟的邑宰,他占據了中牟,企圖謀叛。他素慕孔子的大名,特地派人送來一封書信,大意是趙氏意圖推翻晉室,他世代是晉民,不願助逆犯上,故而在中牟起義,以保護晉室,懇請孔子前往相助雲雲。
孔子心想,我到處不得誌,自己的政治理想始終未能發揮。如果佛肸是當世豪傑的話,倒可以和他共圖尊周攘夷的偉大事業,因此很想前往相助。
子路看到這種情形,就對孔子說:“我曾經聽您說過,凡是親身幹不善的事,君子不入其黨。趙簡子固然有竊國的野心,但佛肸傘也是犯上作亂,您為什麼要去幫助一個犯上的人?”
孔子對子路說道:“我也曾經說過,君子堅如金石,既不能將它磨薄,也不能將它染黑,所以不管到那裏,都無可無不可,我可不像一個瓠瓜,豈能掛在那裏中看不中吃。”
子路仍再諍諫說:“您去陳、適宋、適鄭,又三次來到衛國,如此淒淒惶惶,大道終不能行,因此饑不擇食,真可謂用心良苦。不過據我所知,佛肸和陽虎是同一夥人,陽虎曾在暗中教唆,這種人怎可和他共事?”
孔子說:“你這話是真的麼?”
子路恭敬地回道:“我怎敢誑騙您呢?”
孔子就沒有應佛肸之邀。
當時晉國位於山西省以及山西、河北、河南交界處,是春秋時的大國之一。
晉國本來設有六卿,同掌朝政,自從範氏、中行氏被滅後,隻剩下趙、魏、韓、智四卿,各據封邑,瓜分晉地。
趙簡子名鞅,是四卿之一。他確實有篡奪君位的意圖,一麵訓練士卒,厚植勢力;一麵誅殺賢人,以便順利達成叛亂陰謀。首先被害的是晉國的賢人竇犨、鳴犢、舜華三人。
他也素聞孔子大名,也有納賢之意,覺得如果再把這位名人請到腐上來。自己的大事離成功就可不遠了。
孔子本來就想到晉國去一趟,恰好趙簡子派人以厚禮敦聘,孔子認為親自前往一看究竟,也未嚐不可。
於是,孔子立即命子貢預作準備,又恐蘧伯玉挽留不放,乃留下書信說明原委,然後驅車而行。
中午在一處地方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巧遇弟子申績。
孔子問他說:“我早就想到晉國去看看,過去佛肸曾差專使來聘請我,聽說他是個犯上的人,我生平最厭惡這種人,所以沒去。如今趙簡子也派人來邀請,據子路說,趙簡子貪得無厭、殘暴不仁,不知真相如何。你是晉國人,你倒說說看,也好讓我做個參考。”
申績回道:“趙簡子確有篡逆的野心,他首先翦除礙手礙腳的人物,例如竇犨、鳴犢、舜華,這些人都是晉國潔身自好的君子,趙簡子未得誌時,他們都曾幫助過他。趙簡子得勢後故意表現出禮賢下士的偽善作風,先委他們出任政事,卻又處處掣肘,使他們無法達到要求、完成任務,於是就以此為借口,一一加以殺害,好像他們之死,咎不在己,這真是狠毒無比的做法。國內的人都明白實情,但誰也不敢講話,否則就會大禍臨頭。老師還是不要去的好,目前他是企圖利用夫子的名望以壯大他的聲勢,終究他是容不下賢人的。”
孔子說:“這些全是實情麼?”
申績惶恐地回道:“弟子怎敢欺騙您?”
孔子歎息一聲,踱出旅店,走到河邊,望著河裏的流水歎說:“浩浩蕩蕩的流水,多麼美啊!可是,我不想渡過去了,想必是命吧!”
子貢緊隨在旁,他問孔子為何興歎?
孔子說:“竇犨、鳴犢、舜華都曾幫助過趙簡子,如今他竟然以怨報德。我曾聽說過,如果殺害了幼小的走獸,麒麟就不肯來到那裏的郊野;如果把水裏的魚蝦統統捕盡,蛟龍就不肯降雨;如果搗毀了鳥巢、鳥蛋,鳳凰就不肯飛來。為什麼呢?這就是看到同類被害而感到傷心啊。鳥獸尚且如此,何況是我呢?”
於是,孔子中止晉國之行,回到蘧伯玉家住了一個短暫時期後又再到陳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