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八年,南嶽,雲陽山。
夏日初生,明麗的萬丈光芒從天空中鋪灑而下。晴空下,放眼望去,好個一碧萬頃,滿山蒼翠!清晨的水霧升騰,百獸從睡夢中轉醒,唧唧喳喳、簌簌聲輕輕響起……
山水掩映中,一處高穀之上,銀溪如練,傾流而下,溪水撞擊岩石彈起澄澈的水花,在日光照耀下,折出點點的光輝。
突地,一陣清悅的笛聲,從溪穀之上騰空而起!
靈動的笛音婉如靈巧的鳥兒,飛入山穀,傳上雲端……
隻見溪穀上,一白衣女子素然立於溪石邊,手持竹笛,一根青絲帶將烏發束後,露出纖長的脖頸、如玉的臉龐,潤白的肌膚閃著光澤,眉目如畫,杏眼微長,漆黑的眸子如夜空清澈,閃著星辰般的光,麵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看著滿山穀的生機盎然,聽著歡快悅耳的鳥叫,雲玉笛粉唇微翹,“嗚~”
一串天籟般的笛音,伴著溪水,傳入整片山穀……
同一刻,雲陽山北麓。
錯雜斑駁的樹陰下,兩個灰影一左一右,極速逼近前方的黑色華服男子。男子右臂及背後的衣料隱約可見片片暗紅的血跡,血正逐漸侵浸著更多的衣料,轉為暗黑……
黑服男子眼色一沉,如墨的眼眸,映得臉色更加皙白。輕功疾躍間,修長手指輕伸入衣襟間,摸索了片刻,終探到一顆黑色彈丸,輕輕捏出。
凶多吉少啊……
男子自嘲地輕笑了下,輪廓分明的唇形輕翹說不出的好看。但在他墨色眼眸的深處,燃燒著深怨仇火,將黑眸燒得更加幽亮……
這時,一灰衣人猛然發力,靠近黑服男子身後。鐵爪嗖地探出,抓向男子後背,就在爪鉤即將鉤到男子衣料之際…
“嗚……”,一道亮麗的笛聲陡然傳來!灰衣人明顯一頓。
就是現在!
黑服男子提起全身氣息奮身一縱,同時抬手,將黑色的彈丸拋到身後。
“轟!”濃厚的黑煙轟然四起,目力所及之處皆變為一片漆黑,濃煙帶著濃烈的辛辣之氣,直逼灰衣人的眼鼻。灰衣人措不及防,慌忙閉氣向上風處奔去。
“咳!”待在上風處站定,鐵爪灰衣人再忍不住,咳出一口黑血。
隻見咳出的黑血遇上泥土立即泥土中的石塊化成粉末…
黑煞丸!
見到此景,旁邊的另一名灰衣人怒目圓瞪,不再廢話,抓起鐵爪灰衣人就要下山。
傳聞這黑煞丸的毒極為霸道,中了此毒後如果動作過快、過大或牽動內力,都會導致身體爆裂而亡,隻能緩慢行動,再想辦法盡快把毒引出。
鐵爪灰衣人卻未理會拉他的手,一雙陰鷙細眼狠狠瞪著上風的方向,陰辣的眼中滿是不甘。可目力所及之處哪還有黑衣男子的半點身影?
“啐!”又吐出一口惡血,浪費了這麼好的機會!
“走”。不再耽擱,兩人向北坡走去。那小子傷得也不輕,下山路上撿著他的屍體也說不一定!
鐵爪灰衣人回身,微眯眼掃過笛音傳來的大致方向,剛才的笛音似乎不含內力,真是巧合?
無論如何,壞了他的大事,如果知道是誰,定叫他生不如死!
……
神清氣爽!雲玉笛將竹笛別入腰間,提起竹筒,舀了一筒溪源處的清泉,輕輕一笑。
爹的生辰宴,這初夏清澈的泉眼之水,沏上一壺茉莉清茶,應該能博他一樂吧?
最近,雲先生這閑雲野鶴、以飄灑恣意為人生追求的不惑之人,卻時而擰眉沉思,似乎是因書院一弟子而起……
她還真是難得的有一點好奇了!這在她身上可很少見。
抬頭望了望初夏的驕陽,雲玉笛輕輕自喃出聲:
“立夏,陽氣轉”。
自然對人的影響真是不容小覷……
不再作想,雲玉笛蓋好竹筒的蓋子,提起采花的籃子,步伐輕轉,從南側下山。
待雲玉笛走遠,一抹黑影方從溪石後方出來,黑服浴血,重靠在溪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