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見 第一節 初見(1 / 1)

喜娘小傳

喜娘大名李秋喜。名字裏帶著個秋,一聽就是個賴命。

喜娘家在某個荒涼的小山村。家裏窮得叮當響,除了她,還有五個兄弟姐妹,她不是姊妹裏最能幹的,但她是最標致的。

15歲那年,家裏實在沒吃的了,弟弟妹妹一個個肚子拱得老高,整天嚷嚷著餓餓餓,成天想著法子找東西吃,榆錢片兒,槐花粒兒,連梧桐樹的果果他們也啃,梧桐果毛毛有毒氣,弄得臉上身上癢死人,讓撓的沒一塊好地。做爹娘的實在拉不下老臉,去跟大姐說:你跟你三妹說說。

大姐一到喜娘麵前,立刻羞得臉通紅:爹,爹娘說,說,有戶人家,就是有點遠,你,你願不願意?在大姐磕磕巴巴的話裏,喜娘明白了:爹娘這是要用她換口糧呢!她轉過身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其實就身上的一件,包了一雙草鞋,跟大姐說:跟我一塊去找爹娘吧。

爹娘一見她就立刻站了起來,踟躕著走到她麵前,爹說:姑娘,爹娘也不想,這實在是……爹娘,你們說的我都懂,我也沒啥好怨的,誰讓我生到這個家了呢。明天早上您就帶我去吧。喜娘聲音裏既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她知道這些都沒有用。這年頭人的命都賤,不能幹活的人命就更賤了。與其在這裏餓死,不如就去別的地方看一看。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跟爹出發了。

他們走到隔壁山的一個山村,用了一天的時間。那裏比這裏稍微好一些,水土濕潤些,莊稼也長得高些。喜娘心裏想:這就是老天,就是這麼的不公平。

到了胡家村的時候,喜娘的心裏開始砰砰的跳起來:以後我就要和這裏的某個人生活在一起了。她莫名的緊張,卻還帶著一種興奮。她看見旁邊走過去一頭牛,好像這是她的未來的牛,她想:這牛真瘦,以後要好好喂它。

到了胡良家,她見到了自己未來的公婆,跟她爹娘一樣的貧瘠,一樣的消瘦。她想,天下的父母都一個樣哩!她站在院子了逗幾隻雞玩,瞟了一眼屋子裏,胡良的爹娘正在給爹錢。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剛才的那頭牛,被賣了個好價錢。

爹走的時候,過來看了喜娘一眼,意味深長的說:以後你就好好過,甭回來看我們了。

爹出門的時候停了一下,又很快地走掉了。喜娘想叫爹吃個飯再走,她突然想到現在自己還不是這裏的主人,還沒有這個權利留爹下來吃飯。於是她默默地看了一會,就走進了胡良的家門,就像紮進了一個深淵,被黑暗吃掉了影子。

她進屋有些瑟瑟的,縮在一個角落。胡良的爹娘叫她過來吃飯。喜娘想:你們做好了飯也不知道叫我爹吃了再走,可見不是好東西!心裏這樣想,但是臉上表現出來的確實怯怯的。她一步一步捱過去,蹭到飯桌邊上,找個最末的位置坐下。她剛剛發育的胸抵在桌子上,覺得有點緊緊地又有點麻麻的,可是又不敢動,怕被人看到她的異樣。她坐在那裏悄悄地扭來扭去,並不想惹人注意。

秋喜,你還好吧?婆婆問了一句。沒事啊。秋喜臉紅紅的回答。秋喜,今天你第一天到俺家來,俺家情況你了解不?不了解。來來來,到姨身邊來。秋喜有了個好機會改變自己的姿勢,她把手上的草鞋放到一邊,慢慢的挪過去。你吃菜啊,姨跟你說說,俺家有兩個男孩,大的叫胡良,小的叫胡韓,本來中間有個老二,三年前生病去了…唉。閨女,姨說句不見外的話,以後你就是咱家的人了,以後你跟了良子,可得好好過啊。

良子,就是我以後的當家的麼?不知道是啥樣呢?喜娘這樣心裏想著。他弟弟又是咋樣呢?這家人…好不好相處呢?算了,來都來了,就算想回去也不行了,好好的過吧,隻要他對我好,不管咋樣我也認了。喜娘心裏五味雜陳。

娘,我跟哥回來了!

呦,是韓子回來了!趕緊帶你哥進來,看看誰在咱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