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太陽任性地非把人烤焦不可,如宿命般折磨著軍訓的新生。
簡浪第一次感受到了站立的痛苦。站軍姿時,簡浪打起精神,全神貫注,這更容易累。這時,最佳辦法便是走神,段子驛就是這麼做的。可這有個缺點,就是教官有時會在站軍姿時發一些命令,而段子驛就是一動不動的,傻愣在原地。同學們都在笑,他卻隻是喔一聲,就調整過來。一般的人還會不好意思地笑笑。
簡浪又是第一次認識到了自己的無知,竟然連“餘光”是什麼都不知道。每當教官說要用餘光去對齊,站齊的時候,他都不知道用,什麼?還是問了程樹森才知道的,他回答之前還笑了一下。
畢竟是第一次參加軍訓啊,就你懂得多。
miss guan站在隊伍前方,撐著傘,拿手機給他們拍照、錄像。最開始大家對自己大汗淋漓,亂了發型的樣子表示無所謂,可一看見老師在拍,頓時就有些緊張了,目光都不知往哪兒放了。
一個個的表情都有些變了,愛美的年紀啊~
說起軍訓,說教官簡直是標配。且不論前些日子教官向學生表白的啊,學生喜歡上教官的啊。就說二班的這位教官就很正常。他姓何,四川人,口音很重,特征是嘴唇很厚,會在大家站軍姿的時候在手機上和女朋友聊天。時時可見他低頭看手機,“意味深長”的莞爾一笑。每當同學們站軍姿實在忍不住動了一下時,他就會怒吼道:“做啥子!你動啥子!”這也成為後來他們回憶軍訓生涯時的笑談。
特別是他看上去有些凶,殺氣側漏的那種。有一次,他去買水了。同學們遙遙看見他出來,看著他手裏正抽打著一根皮帶,眼神隨意,那架勢是要……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可哪成想,他居然又給係上了,他係了兩根皮帶。
呼~嚇死了。
他有時又展現出了另一麵。教官要進學生寢室指導學生疊被子,這位何教官被分在了女生寢室就很倒黴了不說,就現在,怎麼就隻有他一個人在往女生寢室走?
他站定,硬是等人都到了他前方,他才移開腳步。
“我跟你們說啊。我剛看見那個教官進了對門寢室,在陽台上向上看了一眼,那眼神,瞬間就晃悠起來了。”常軒衝進寢室,壞壞地笑道,“你們猜他看見什麼了?”
“看見什麼了?”蕭瀟雨整理著床鋪,問道。
常軒笑得更“不懷好意”,說,“還不是看見那什麼女孩子的衣服了,哈哈。”
呃,室友們都笑了笑,表示理會了她。
常軒很自來熟,很瘋,還有些色。
或許每個班上都會有一些發育不良的孩子,與簡浪這幫人完全處於兩個極端。但是好像,寧願高得不正常,也不願矮得出奇。
可是在二班有一個侏儒症患者,叫宋唐。剛來的時候,同學們還以為是個孩子。可隻要多看一眼,便會發現他的不尋常。
短小的腿,碩大的頭,上下半身比例極度不協調。穿著童裝,書包拖在膝蓋後。
他們說,單看宋唐的上半身還會以為此人身高一米八。
於是他在隊伍裏隻能站在女生旁。
當好不容易教官喊停後,他們都試圖去抬起腳,頓時居然覺得這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
無知覺,而後便是酸痛得很。一屁股坐在操場上,這操場還未鋪塑膠,是堅硬的黑色混凝土,凹凸不平。不小心摔倒的話,會受很重的傷。
宋唐沒有與男孩子玩,隻是和那幾個矮矮的女生聊天。
miss guan走進他們,因為宋唐太惹眼了吧。“你們怎麼長得這麼小啊?”她看向女生。
而女生們也不知如何回答,隻得笑笑。
這也太,直接了吧。
“我以前讀初中的時候就這麼高了。”miss guan笑。本來剛才還有些尷尬,但因這句話,則拉進了之間的距離。
“體委,”程樹森喊道,“喝水不?”
而簡浪並沒有接過,而是看向身旁的一幫女生,問:“你有濕巾嗎?”
“啊?”程樹森有些愣,心想我這大老爺們兒的有還奇怪了。
“沒有啊?我去要一張,你要不?”
“也好。”不拿白不拿,反正又不是以自己的名義。
於是簡浪便湊過去,說:“你好,濕巾可以給我一張嗎?”
那女孩抬頭看他,整張臉很團,額頭有幾顆紅腫的痘痘。
“好,好啊。”女孩遞給他一張。
“麻煩再給一張,行不?那個,”簡浪指向程樹森,示意女孩他也要。
該死,簡浪!
程樹森一臉的生無可戀。簡浪見他這副蔫蔫兒的樣子,問道:“怎麼了?熱暈了?”
“你離我遠點,我拒絕承認你指的那個人是我。”
簡浪不明就裏,我剛怎麼了?
上午站完軍姿,學了一些左轉右轉,立正踏步後,午飯時間便到了。
簡浪一向不挑食,什麼都覺得好吃。而程樹森則不然,沒扒幾口便放下筷子,吃不下了。
“不準浪費糧食。”簡浪充滿正義感。
“拜托兄弟,哥真吃不下了。”他們之間的友誼進展神速。
“我不允許自家兄弟有這樣的行為。”簡浪依舊不依。
“什麼自家人?你們才認識多久?”簡浪、程樹森循聲看去,發現說話的人正是段子驛。此刻,他的飯碗旁堆滿了不要的菜。
簡浪有些心疼。
“哎同學,不能浪費。”簡浪勸解道。
“這是我自己的飯,不用你管。”段子驛不明白,簡浪怎麼這樣自來熟,昨天的確是讓他開了開眼。在他印象中,同學們總是避著他。
“可是段子驛,好學生不能這樣做。”簡浪極天真地說。
這可逗笑了段子驛,眼前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竟會用這樣可愛的語氣和他說話。
隨後段子驛重又凝起麵孔,說道:“可我不是好學生。”說罷,即留下圍了一圈的剩菜,揚長而去。
“你別理他。”程樹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