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喜歡看日落,有一天,他甚至看了43次。
那大片大片的殘雲如血液般噴注,張曉風說她有一次看日落,那片霞空美得像受了傷一樣。
暮光昏黃,南山古鎮沐浴在這份溫暖裏。上了年紀的木房、青瓦、黛磚靜靜地臥在其間。木板上的漆跡斑駁,似白駒啃過。遊人能從它們身上瞧見時光的影子。徜徉其中,往往令人雙眼迷離,易生歲月之感。整個古鎮,閑適又安逸。
古老的建築,依舊的陽光。可每天總有新的靈魂要穿梭在這裏,川流不息。
2014年夏,畢業季剛剛過去。空氣仍舊是燥熱的,生意迭起,如盛夏蓬勃的樹。
這還是那個大街小巷傳唱《小蘋果》的時候。
簡浪,升入初中,進了鎮裏的南山中學。南山南山,很雅,讓人想起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南山鎮有兩個區域,一是上述中的景區,二是現代化的普通小鎮,有些擁擠,有些小繁華。
南山中學如今自然不在景區,舊址在,坐落在南山腳下,舊稱南山書院。那是座古色古香的老宅子,是景區的一部分。
經曆了漫長的暑假,簡浪要去報到了。就像是度過了漭漭的大海,終於要上岸了。新的一段人生,也已整裝以待。
2014年8月下旬。
坐在去學校的公交車上,簡浪時不時就聽見身旁的爸爸一聲又一聲沉重的歎息。
望子成龍,期望過高。
下車,迎麵而來一道光,陽光照得“南山中學”這四個燙金大字光彩熠熠。暗灰的校門,僅三米多高,普通的造型,字是行書的字體,顯得瀟灑。人群熙攘,人聲喧鬧,聽不清近旁任何一人的話。
“爸,給我吧。”簡浪接過父親手裏的行李箱和棉被,背杠著,拖拉著,向裏麵走去。父親提著盆子、水桶跟在後麵。簡浪十分強壯,高大。身高是成年人,臉頰卻是正常,會被誤以為是新生的哥哥。
南山中學很大,綠化麵積廣,處處綠樹成蔭,綠草如茵。
“哎,問一下,綜合樓在哪兒?”一個少年拍了拍簡浪的手臂,語氣隨意,問道。
簡浪停下腳步,說:“往前走,看到那棵沒葉子的樹沒?然後右轉,跟著人群走,然後人多的地方就是。”
“謝謝啦。”
簡浪沒有介意少年舉止語言中透出的不禮貌,回頭看了看爸爸,繼續走。
這是簡浪第一次遇見段子驛。
查閱分班名冊後,簡浪發現自己在2班,2017級2班。班主任叫關君嫻,怪好聽的,像閨秀。她是個九零後,年輕漂亮,笑起來會看見一顆小虎牙。
“老師,您好,我叫簡浪,我來報到。”
正埋著頭看學生花名冊的關君嫻抬起頭來,簡浪迎上一張十分白皙的臉,她沒有化妝,馬尾搖擺,一陣小清新的風輕輕拂過。
她笑著,露出八顆牙,極標準的笑容,說:“哎,我找找啊,簡浪對吧?簡——浪。”簡浪探頭看去,全是陌生的姓名。
“小學當過什麼班幹部啊?”她一邊找,一邊問。
“呃,體育委員。”
“嗯,好。找到了,寢室二樓236,先上三樓取校服,然後去寢室收拾東西,接著去食堂負一樓充一張熱水卡,下午四點在教學樓a區四樓二班集合,門口有班牌號。”她笑著看著簡浪,說得好似順口溜,此前已遇到好幾個學生了吧。
這劈裏啪啦一番話弄得簡浪都不清楚他第一步應該做什麼。“啊?呃,老師您再說一遍吧。”
“好。”於是關君嫻便慢慢的再說了一遍。
她有些驚訝於簡浪一個孩子背扛棉被,手拉箱子的樣子,好彪悍啊。
校服白布黑紋,紅色校徽印在胸前。一米七八的身高在南方成年人中都算很高的,早長過了自己的爸爸。
一切有條不紊。
“簡浪!”簡浪聽見有人叫自己,轉頭看去,發現是小學同學江銘岑,便放下手裏的棉被,走出去。
“你在二班?”
“嗯,你呢?”簡浪邀上江銘岑的肩,笑道,“我們怎麼不在一個班啊?”
“對啊,造化弄人。”江銘岑歎息。
“怎麼用成語的?”
“你會?”他用近乎仰視的眼神看著簡浪,翻起白眼。
“我在五班,以後多來找我玩兒,先走了。”
父親走了,簡浪一向很自立,開開心心的去找其他小學同學敘舊,沒有一點傷感。看見有幾個同學哭了,他感到有些奇怪,兩星期後不就回去了嗎?
走在走廊上,簡浪看見二班門口有很多男生,他們都不進去,瞎聊天,看“風景”。
簡浪也沒問,往教室裏一瞧,全是女生,都坐在最後幾排,此刻正齊刷刷地看向簡浪,注意力全在他身上。簡浪轉頭再次看了眼男生,沒事嘛,大踏步就走了進去。依他這身高,鐵定坐最後一桌,可,都被女生占了,於是便坐在了最前排女生的前排。
“哇!他好高啊。”
“嗯,剛我還以為是老師呢。”
“太高了,還那麼壯,有肌肉吧?八塊腹肌?”這個女生有點不淡定了,驚喜地攥著另一女生的手,手腳齊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