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的母親是一個溫婉的婦人,一身棉麻袍子,她坐在窗前繡著繡活,那一瞬讓上官硯平白生出一股子錯覺,木屋竹舍變成了香閨深宅,窗前破木成了明鏡妝台,她覺得這裏坐著的當是一位貴族婦人。
可是當一切歸於現實,這裏分明是坐著一個平民婦女,隻是她的氣質分明讓她想起了以往見過的貴族。
上官硯回頭再瞧瞧溫玉,眉宇雖清秀卻終究是平凡的麵孔。
突然迎上硯兒炙熱的目光,溫玉的睫羽微微煽動了一下,那一下於硯兒而言仿若看到流光溢彩——
這是一雙並不遜於碧落的眼睛!隻是為什麼會是生在這般平凡的麵容上?
“硯兒,我有東西要你帶給你娘!”溫家婦人笑著從一個盒子裏取出一張紙來遞與上官硯。
上官硯接過來,本是無心一瞥,卻瞥到了那紙上“田契”二字。
“這……”上官硯一時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不過三兩薄田,距離兩桐村也甚遠,你且拿回去給你母親,她若不要就給別家去。”溫母說道。
上官硯打開田契一看,的確不過數畝,隻是溫玉的母親竟是第一個想到她家,看來是有心向著墨家。
“為什麼要給墨家,這是哪裏來的田?”上官硯一口氣說出心中疑問。
溫母隻是緊緊注視著這個女孩子,明明是她看著長大的女童,似乎是一夜之間就這般不同了,她的清冷氣質像極了貴族子女。
前世的上官硯也卻是貴族子女,不過是落迫的貴族。
溫母突然伸出手撫過上官硯眉間那點胭脂痣,她稍稍用了些力度,手上細細的繭有些粗糙。
拂之不去,倒真是一粒胭脂痣。
溫母怔怔道:“倒是和奕揚家的女兒那般像。”
奕揚?
上官硯忽地臉色慘白,驚出一身冷汗來。
奕揚,她父親的字也是奕揚!
硯兒抬眼想細看女人此刻臉上的神情,那婦人似沉湎過去,神情哀傷卻甜蜜。
奕揚?她說的是名喚上官昇的父親嗎?
還是一切隻是自己敏感的神經在作祟?此地距離鄴城幾百裏地,距離故鄉滎陽更是遙遠,這個婦人又如何與上官一氏有瓜葛?
上官硯突然說道:“溫伯母這買地的錢,墨家會想辦法在賺到錢了還給您的。”
“硯兒,你說什麼呢?我的就……”溫玉紅著臉說道。
“玉哥哥,溫伯母,如果溫家要給墨家田地,墨家是不會接的。”上官硯將那田契雙手奉上遞與婦人,因為堂有長輩所以她稱溫玉為“玉哥哥”。
婦人望了眼溫玉又望向硯兒,伸出手將那地契推給硯兒,柔聲道:“你他日還我吧,本是村長要你伯父設法找人買的,你也知道這村裏識字的人不多。”
“拿到田契我就想到墨家了,青衣也大了,下得地了。”婦人繼續道。
上官硯有些感動,連聲道:“謝謝溫伯母。”
“傻孩子,當是溫家謝你們墨家……”溫母說道,神情又轉為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