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每個夜晚,枕著呼呼而嘯的北風入眠。聽著雪花墜落湖麵的聲音,頓生一種淒涼之意。枯萎的樹枝,延伸在冰冷的湖岸旁。靜靜傾聽結冰的聲響,有一種碎裂般的美。
這十年間,對於皇後皓雪來說,是一個漫長的等待。她一直都在等,等候楚雲宏的到來。獨倚西窗,一雙美目中。流轉著的盡是滿滿的期待,皓雪最怕黑夜的來臨。
萬籟俱寂之中,她可以聽得到宵禁的號角。可以聽得到心跳的聲音,可以聽得到暮色流動的聲音。卻是聽不到楚雲宏的腳步聲,反而可以聽到正陽殿內,楚雲宏與蝶兒、青鸞等人的歡笑聲。
“燕姑姑明鑒!”皓雪看到婉凝的時候,一時之間淚眼漣漣,“那把匕首根本就不是我的,皇上對這件事兒一直耿耿於懷……隻求燕姑姑,讓我見一見皇上,好澄清事實!”
即便澄清了又如何,從皓雪大婚那天開始。楚雲宏親自找到了那把“不忘蜀國,初心不變”的匕首,他沒有告訴皓雪。隻是對皓雪疏遠了許多,再加上皓雪比他大四歲,更讓太後梁玉珍不滿。
於是後宮之中,一個女子得不到皇上的恩寵,得不到太後的喜歡。可就是真的沒有了希望可言,就是宮裏的那些小宮女。也會見風使舵,如今這麼冷的天氣,火爐子的炭都用完了。
再看看屋子裏的裝飾,大多都是陳舊的物件。繡花軟簾還是十年前的灰色紋路,與現在宮裏流行的彩霞色大不相同。還有菱花鏡前的化妝品,也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早先皇上還來看過我幾次,”皓雪哭個不住,“好容易懷上一個,偏巧在去歲沒了……”婉凝聽著皓雪的哭訴,靜靜地沒有一絲絲的安慰。今天的後果,都是皓雪自討苦吃。
婉凝慢慢的品著茶水,然後平靜的說道:“你可知道,你為何會走到今天這般地步?隻是因為,你是蜀國女子。”“都說燕姑姑仁慈,姑姑可否可憐可憐我?”皓雪泣不成聲。
“當年的刺客,是我派過去的,匕首也是我放在新房裏的,”婉凝不緊不慢道,“蜀國本與東麓為敵國,你身為蜀國女子。怎可做皇後?何況皇上是我一手推舉,他的後位也當是青鸞的才對。”
這就是真相,真相往往又都是殘酷的。皓雪不可置信的淚如泉湧,望著婉凝平靜的麵色。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與婉凝素無瓜葛,她怎麼會,怎麼會這般害自己?
難道,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是蜀國女子麼。“可是你就不怕,蜀國知道此事會來報仇?”好像有尚存著一線希望,畢竟這些年的戰爭。都是兩國交戰,大約是為了自己吧。
“東麓一統天下是早晚的事情,”婉凝慢悠悠道,“蜀王怎會為了你一個小女子,去討伐東麓?不管怎麼說,蜀國早晚會被滅國的……”滅國?皓雪頓時愣在那裏。
“我的父親呢?”皓雪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家族。可是誰會想得到,婉凝冷笑一聲:“傾巢之下,安有完卵?”比如說西戎滅族後,哪裏還會有反撲的機會?皓雪感覺此時格外的冷。
長春宮旁,挨著一處水廊。水塘邊上,是大片大片的梅花。此時冬月來臨,梅花綻放,幽香襲來。芳草地上,夾雜著早已枯萎的白草。越發顯得晶瑩如雪,皎潔如月。
“可是燕姑姑來了麼?”蝶兒銀鈴般的笑聲傳來,轉而便笑意盈盈的迎上來。婉凝模糊的眼簾前,是一個身穿湖藍色衣裙的女子。高高挽起的發髻,簪著一朵碩大的蝴蝶簪子。
透著一道陽光,蝴蝶簪子晃動著耀眼的色彩。還不待婉凝走過去,蝶兒便笑著挽過婉凝的手腕兒,滿臉對著笑:“蝶兒很是想念姑姑,時時對著佛祖保佑,祝願姑姑平安呢!”
聽著蝶兒說話的語氣,婉凝仿佛是看到了另一個江苓嫣。由此可見,時間不乏江苓嫣這樣的人存在。但隻是心腸好壞的問題罷了,江苓嫣活該被軟禁。蝶兒未來如何,還未曾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