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便是大宅,關上門,就另成了一番天地。別家的人與事兒,都隔在了門外,院內便是自個兒的事兒了,管它鬧個人仰馬翻,雞犬不寧,皆與他人無關。
慕家大宅自是一樣。此時宅內早已亂作了一團,慕少奶奶秉著“三從四德”老祖宗定下的老規矩,對慕家的一切不聞不問。除了小事兒、雜事兒發發話,做做主外,其它一概不染指。如今,麵對這亂作一團的慕宅更是沒了主意,當家主事兒的已被抓進了大牢,慕家綢緞莊更是關的關,倒的倒,早就被官家斷了貨源。明眼人都知道,從中作梗便是慕葉秋得罪的奉係軍閥大老爺。
此時的慕葉秋正蹲在大牢裏,暗無天日地數著日子。隻是慕葉秋心裏頭念著的不是那一大家子兒人,而是戲子洛玉歌。如今自己不在他身邊,他的日子該怎麼過?……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慕葉秋莫名的被放了出來,就像當初莫名被抓進大牢一樣。走出了大牢,慕葉秋的眼睛一時經不住光亮,眯了好久,才緩過神來。此時的慕葉秋,早已沒了當初慕家大少爺的光彩。久不見天日的臉色,像白紙一樣蒼白。胡子未刮,滿臉胡渣,頭發長得遮住了眼,還沾著幾根茅草。
慕葉秋搖晃著走到了慕家大宅門前,長長的封條封住了府門,門簷上掛著的幾隻金絲紅燈籠,也破了洞,被風一吹,搖搖欲墜,一副蕭條至極的光景。
慕葉秋剛抬起腳,就被台階絆了個踉蹌。他勉強穩住身子,上了門前的短台階,剛想靠近大門,就被守在門外的軍兵給擋了回來。
“幹什麼呢你!沒看到上了封條嗎?”
“這是我家!走開,我要回家!”慕葉秋吵嚷著就要進去。
軍兵拿長槍用力一頂,慕葉秋硬生生被頂了出來。
“什麼你家,我家,現在這兒是公家的了!滾,別在這兒礙事兒!”
慕葉秋愣出了神,回過神來時,已經離慕宅很遠了。不知不覺走到了茶館,迎麵正好撞上洛玉歌挽著奉係軍閥老爺的胳膊,一齊從茶館裏走了出來。洛玉歌和慕葉秋打了個照麵,先是一驚,而後就緩過了神。他咬了咬嘴唇,並沒有要與慕葉秋相認的意思,抬腳就要走。慕葉秋伸手拉住了洛玉歌,可一下就被洛玉歌身邊的老爺給打掉了。
“嗬嗬,這不是慕少爺嗎?幾日不見,怎成了這副模樣?怪我眼濁,一時沒認出來。”奉係軍閥的老爺直挺著胸膛,滿眼嘲諷。
“我們走吧。”洛玉歌麵無表情地轉過身,冷冷說道。
慕葉秋怎會放他走,有很多話想說,可是擠到嘴邊,卻變成了咬牙切齒的幾個字:“洛玉歌,你背叛我!”
洛玉歌沒有解釋,隻是自行快步離開了,奉係軍閥的老爺看著洛玉歌離開的背影,咧嘴笑了笑,對慕葉秋道:“這次,且留你一條小命,再不識好歹,有你受的!”說完,就追上了洛玉歌,抬手就摟上洛玉歌的腰。
慕葉秋如鬼魅一般在街上遊蕩,認出他來的人,都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一句一句的,慕葉秋也了解了事情大概。慕家生意被徹底斷了,一家老小沒了經濟來源,走的走,散的散,結發妻子也因為受不了娘家白眼,終是在慕府用一條白綾了了一生。想來他慕葉秋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便是這結發之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