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虎狼之勢(1 / 3)

狄麟身為降魔衛士,當然也知道妖魂號角一起,源源不斷的妖魔援軍便會趕來。

他一槍逼退兩個人奴,喝道:“別跟他們糾纏,速戰速決!”

這時候我也知道事情急迫,千萬不能再耽擱下去,提起戰刀,便加入到戰團中,那兩個人奴在狄麟和我的夾擊下,很快便被砍翻,其中一個眼見不能獲勝,大鐵錘朝我麵門一錘砸下,隨即一個轉身,想要逃跑。

卻見狄麟長槍遞出,槍尖仿佛突然增長了數倍,竟一槍捅穿了他的後心,將他殺死在地。

我們脫了手,便去幫助正和其他人奴激戰的黒袍閣兵士,混亂中,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你們看,那…那不是鐵奴麼?他怎麼在這裏,還向我們出手?!”

身為人奴營第一猛士,魔蹄座下的人奴自然都認得我,剛才我躲在樹後,他們沒有看見,現在一出手,他們便認出來了。

“果然是他,他為什麼…幫著黒袍閣的雜碎一起來對付我們?”

“難道…難道他已經投靠了黒袍閣降魔衛士?”

一時間,人奴議論紛紛。我心裏卻很複雜,現在被人知道我和黒袍閣搞在一起,隻怕很快,連魔蹄也該得到這個消息了。

事實上我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還活著,假如人奴沒有認出我,那麼魔蹄便會以為武德莊一役,我也跟著猙魔一起戰死了,然而現在,這一切已經不可能照我所計劃的那樣進行。

也許,隻有我真的死了,妖魔才會放過我…

揮舞刀鋒,將迎上來的一個人奴一刀砍翻,我和狄麟漸漸控製住了場上情勢,由於我們二人的加入,黒袍閣一方逐漸占據了優勢。

一看己方處於劣勢,人奴吹響了一聲口哨,大著嗓門說道:“不管他們,先撤,妖魔大人會來對付這個叛徒的!”

我又揮刀剁翻了一個人奴,其他人奴則紛紛作鳥獸散,隻是眨眼的時間,便都分散開,逃入了四周圍的灌木叢裏。盡管他們都已經暫時敗退,但我知道,他們並沒有走遠,而是像跟蹤獵物的狼群一樣遠遠監視著,一旦妖魔率眾趕來,便是他們群起而攻之的時候。

***

狄麟安慰了一下武德莊的莊民,又查看了一番老嚴的傷勢,皺眉道:“是十字勁弩,這裏沒有醫師,要是拔出箭頭,可能會失血過多。”

老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說道:“無礙,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堅持幾天,等到了鐵山鎮,再幫我把箭頭拔出來也不遲。”

“那我叫人做一副擔架,抬著你走。”

老嚴麵色一沉,有點不悅道:“狄俠士,你是看不起我老嚴嗎?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裴英還需要他們照顧,我就不拖累他們了,我自己能走。”

背後莊民們這時說道:“您放心吧,狄俠士,我們雖是婦孺老幼,但好歹也是從小幹慣了苦力活的,照顧老嚴這件事,還難不倒我們,您不必擔心。”他們七嘴八舌的說著話,把一間田舍的門板拆下來,當成了擔架。

我見狄麟並沒有要求黒袍閣兵士從人奴屍首上把鎧甲剝下來,大概是因為這些人奴身上穿的大都是皮甲,回收的價值並不高,然而他們隨身攜帶的勁弩卻威力巨大,如果就此丟掉了,未免可惜。

狄麟蹲下身,仔細檢查著勁弩,人奴後腰上掛著的箭筒裏,那種特製的箭矢大都已經見底,一共也不過五六支而已。

如果沒有這種特殊的箭矢,隻怕發揮不出勁弩的最大威力,然而製造適合這種勁弩的箭矢,卻需要極複雜的工藝,以妖魔自身所擁有的力量,不屑也很難製造得出來。

況且有一點我是明白的,自祥龍城破之後,為了最大限度的削弱魔軍的戰鬥力,城中守軍銷毀了大量的物資和設備,隻把一座空城留給了虎賁魔。

因此,人奴所攜帶的箭矢,應該都是從那一役裏繳獲的武器,一旦消耗,便無法補充。

事實上我原先也擁有這麼一把複合勁弩,隻是在一次行動中,不小心遺失了。

想到這裏,我撿起一把勁弩,又從屍身上搜刮了幾支箭矢,藏了起來。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多了一件武器,可能無意之中就讓我多了一條命。

我見狄麟歎了口氣,放眼看了看身後的灌木叢,那些人奴,此刻就躲在茂盛的灌木裏。

“老五,叫大家休整一下,我們該走了。”他說道。

那叫老五的,是個麵容滄桑的中年衛士,他不解道:“狄俠士,咱們的火銃受了潮,還沒有烘幹,暫時不能使用,這些勁弩…您不準備帶走了麼?”

“無法補充箭矢,帶走也是麻煩,”他掂了掂勁弩,抬頭道:“這些十字勁弩製造精密,不全是由柘木製成,其中還使用了大量的煉鋼,用起來份量可不輕,我們需要輕裝上路,盾牌武器對抗妖魔的時候會用到,而勁弩之類的,沒有箭矢,就是累贅。”

他說得不錯,若是沒有箭矢,再厲害的弓弩也是擺設。

***

如今已經沒有時間再讓我們休息了,集合起幸存的莊民,我們隻得繼續逃命,但前方的路還很長,至少在到達鐵山鎮之前,都不能算是安全,甚至,我以為,就算安全抵達了鐵山鎮,也不見得就能甩掉妖魔的追擊了。

我注意到狄麟的麵色有點沉重,大概作為這支隊伍的領袖,他所負擔的壓力很大,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力不從心。

他和我兩個人並肩走著,在隊伍的最末尾押後。

走過田舍之後,就是一望無垠的灌木叢,在我們的身後,不時的有人撥開荒草探出頭來,偶爾還能看到一雙雙貪婪凶殘的眼睛。我知道,想甩掉人奴,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該死,他們一直跟著,甩也甩不掉,”狄麟顯得很無奈,卻又無計可施:“我去把他們都殺了!”

“別衝動!”我一把拽住他:“他們躲在樹叢裏,像狐狸一樣狡猾,你一個人,本事再大,又能殺掉幾個?”

狄麟氣憤道:“那你說該怎麼辦?任由他們跟著麼?要是不甩掉他們,我們根本沒辦法逃脫妖魔的追蹤!”

我淡淡的回答他:“別急,總歸有辦法的。”此時,一陣刺骨的寒風迎麵刮了過來,抬起頭,我嗅了嗅隨著寒風一同帶過來的氣味,這附近的村莊都被毀滅了,竟連風中都似乎帶著一絲淒涼的味道。

見我閉著眼不說話,狄麟顯然有點狐疑。

“你在想什麼?怎麼不回答我?”

“現在刮的是北風,”我說道:“你辨別出來了麼?”

狄麟撕下一片衣角,掛在槍尖上,他高高舉起長槍,那布片便像一麵旗幟似的舞動起來,在風中獵獵作響,瞧破布舞動的方向,正是朝南。

他點了點頭:“沒錯,刮的是北風。”

“你再仔細聽聽,風中是不是還有什麼奇怪的聲音?”

他側過頭,將手掌附在耳邊,聽了一會兒,狐疑道:“除了風聲,我可聽不出什麼奇怪的聲…等等,”他忽然麵色一沉,吃驚道:“好像…還有一種金鐵交擊的聲音,這聲音好奇怪,聽著像鼓風聲,可是仔細聽來,卻又像是…打鐵的聲音!”

我淡淡的一笑,回頭道:“錯了,事實上這是兩股風撞在一起時的聲音,我在人奴營裏的時候,每當發現風勢要變時,禦風的妖魔便會站在地勢高的地方,仔細傾聽這種風向變換之前所發生的細微前兆,妖魔似乎很善於和世間萬物相互溝通,他們可以從一些細微的聲音中,分辨出氣候或者風向的變化。”

“有那麼神奇麼?”狄麟似乎有點不信:“剛才我的確是聽到了…你所謂的‘兩股風撞在一起的聲音’,照你這麼說,風向是不是要變了?”

我笑了笑,從前方一個黒袍閣兵士的手中奪過一張短弓,撕下一片衣角,包裹住了箭頭。

那兵士還以為我要攻擊他,大吃一驚,下意識的伸手握住了刀柄,幸好狄麟罷了罷手,說道:“沒事,你不要激動。”

“替我把箭矢點燃了。”說著,我將短弓瞄向了身後一望無垠的灌木叢。

“我明白了,你想用火攻?”狄麟恍然大悟:“不過…現在刮的是北風偏東,要是放火燒他們,不怕引火燒身,反而將我們自己燒著了麼?”

“別急,很快就要起風了,我的推測不會錯,你看遠處那座山,從它山頭吹來下的應該是南風,南北兩陣風一相撞,以我在人奴營裏從妖魔身上學到的觀測風雲的本事,東風一定快要來了。”

由東向西吹來的風,就叫東風,東風一來,我們就處在了上風處,而身後灌木叢裏的人奴,便處在了下風處。

狄麟有點無奈的搖搖頭,他此時仍高舉著槍尖上那條破布,笑道:“你看北風吹得正急,怎麼可能變換風向?我不信。”

處在隊伍後麵的幾個黒袍閣兵士也都聽到了我們的談話,忽然,其中一個兵士指著布條激動的叫了起來:“變了,變了,你們…你們快看,風向果然變了!”

狄麟怔了怔,抬頭一看,正如那兵士所說,剛才破布條還被吹得朝南舞動,此刻,卻已經逐漸開始轉向,朝著西麵舞動起來。

果然風向變了!

“怎麼會…”狄麟一臉吃驚,感慨道:“真是變幻莫測的風雲啊…”

隨即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刻大聲命令道:“都放火箭,燒毀那片灌木叢!”

‘嗖’的一聲,我鬆開手指,箭矢脫弦而去,瞬間便點燃了灌木叢,此時天氣雖然寒冷,然而並不潮濕,灌木叢已近枯黃,一旦被火點燃,燒起來的速度竟出乎意料的快。

黒袍閣兵士們紛紛彎弓搭箭,有幾個膽大的,甚至點燃了火把,走過去往灌木叢裏投擲。

由於風向已經變了,火勢很快就向著西邊蔓延開去,不一會兒,那些躲藏在灌木叢裏的人奴,全都慘叫著跑出來,狄麟早已命令黒袍閣兵士架起了短弓陣,倒黴的人奴不是被火燒死,就是被弓箭射死了。

眼見沒有人再跑出來,狄麟回頭道:“不能再拖延了,我們趕快走!”

收起武器,黒袍閣衛士們再次整裝進發,護送著武德莊幸存莊民繼續朝東邊逃命,我和狄麟仍然負責押後。盡管跟蹤的人奴暫時被驅退了,然而大火一放,我們的行蹤就更加容易暴露,以妖魔的狡猾,遲早會順著火焰過後留下的灰燼一路追上來,到時候,隻怕還是難逃一死。

事實上狄麟與我都心中明白,現在,我們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一路疾行,漸漸的,身後那場大火已經燒得通天紅,遠遠看去,仿佛連天邊的雲彩都給燒透了。

火焰的紅霞,給這蕭索的世間又增添了一抹淒涼…

狄麟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們如此大張旗鼓,就算想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回鐵山鎮去,恐怕也不可能了。”

我深知妖魔行軍風馳電掣,既然妖魂號角已經把軍情傳遞出去,那麼他們一定不肯輕易放過我們,事實上連我也開始擔心起來,也許,這一次的情勢比武德莊和鬼嘯林裏所遇見的更加危急。

很快,前方一條湍急的溪流出現在我眼前,擋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