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道聽得微微驚奇,妙九天是頂端的修士,自然不會瞎說,於是打量那峨冠老者,心道:“這是天下第二劍修,卻不知那天下第一又是誰?”
卻見那峨冠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和尚這話說得無味。做人切忌太貪,何必定要做天下第一?所謂身臨絕頂,進則懸崖萬仞,退則地迥天高,大成若缺,此之謂也。”
妙九天笑道:“哈哈,去******大成若缺,和尚最愛上天入地,唯我獨尊。”
峨冠老者淡然道:“拾佛祖的牙慧,又算什麼本事了?”
妙九天哂道:“佛祖膽敢如此說,也叫和尚一棒打死,喂了狗吃。”
楊霜聽得麵麵相覷,想道:“佛祖乃是天下和尚都敬拜的仙佛,就算是普通老百姓,平時也要燒香拜服,這打死佛祖得罪的人就多了”
李逸道卻知道,原來據佛經所傳,釋迦牟尼初生刹利王家,放大智光明照十方世界,地湧金蓮華自然雙足。而後他東西及南北各行七步,手指天地作獅子吼聲:“上下及四維無能尊我者。”遂成一派宗風。後世禪宗弟子,均以超佛越祖為任,特立獨行,不屈服於任何偶像,德山禪師曾經“唾佛”,丹霞禪師也有“燒佛”之舉,都是為了破除心障,求得圓滿,淩駕諸佛之上。“大成若缺”卻是老莊避世求全之談。妙九天要超越諸佛,聽在耳中,當然不喜。
這二人語帶機鋒,均含絕大智慧。楊霜卻是年少識淺,自然聽得糊裏糊塗。李逸道卻覺得受益匪淺,日後修煉突破,也許就在今日這一番感悟。
妙九天忽地轉過身來,指著那峨冠老者,嘿嘿笑道:“這廝姓黃,名叫道師。道藏之道,老師之師,意即道藏之師。別瞧他長得順眼,其實是個有名的臭蟲,專事放屁勾引良家婦女,拆散人家夫妻,弄完之後又行拋棄之舉,不僅他自己名聲臭,連帶認識他的人都臭了,上至藩王妃子,下至小家碧玉,落入他眼裏的,從沒一個逃得過去的。女娃娃你生得太俊,千萬小心些,莫要被他騙了去……”
黃道師臉色微沉,揚眉道:“老禿驢你何時生了一條長舌,盡會說三道四?”
妙九天睨他一眼,嘿然道:“和尚曉得,老臭蟲你臉上假裝生氣,心裏卻是美得冒泡,得意無比。”
楊霜苦忍笑意,搡了搡李逸道,低聲道:“他雖是老臭蟲,卻也是老色鬼,你是小色鬼,一老一小,莫非你和他是一夥兒?”
李逸道聽著瞪眼瞧她,楊霜笑道:“生氣幹嗎?我逗你玩呢!你雖是小色鬼,卻沒對我無禮,所以你這個小色鬼雖是色鬼,但是個還沒長大的色鬼。”
李逸道見她如花笑容,聽著珠玉妙音,霎時間,心中一軟,也不想回嘴,不由暗罵自己不爭氣,經不住女色誘惑,別過頭去,卻見黃道師仿佛生出心事,正瞧著屋頂發呆,好一陣才歎道:“少年荒唐,不堪回首。”
妙九天冷笑道:“你一句少年荒唐就抵了事,那些被你害苦的女子,卻又怎麼說?”
黃道師眉間透出一絲苦澀,歎道:“那些風流罪孽,不提也罷。”
妙九天咦了一聲,笑道:“奇了,你這廝怎地轉了性兒,當年快馬輕裘,何其張狂?如今卻盡說些泄氣的話?莫不是……”
黃道師忽地打斷他道:“老和尚,你不用東拉西扯,引我分心,我來此所為何事,你也當明白。”
妙九天笑道:“和尚明白什麼?和尚糊塗得緊呢。”
黃道師忍不住罵道:“你這和尚,真是天下第一憊懶無賴之徒。”
妙九天連連擺手道:“錯了錯了,說到憊懶無賴,和尚隻算得第二。”
黃道師心中暗訝,想這和尚獨步高蹈,佯狂傲世,從不向人丟低,今日怎會自認第二?不由笑道:“和尚你自認第二,誰又敢做第一?”
妙九天慢慢喝了一口酒,淡然道:“天下第一憊懶無賴之人麼,便是和尚那個不爭氣的徒弟。”
黃道師失笑道:“你這孤家寡人,也有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