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以往的經驗來判斷,龍隊長的本意隻是想敲打我一番,不曾想會鬧得大家都下不了台。然而他已經把話撂在哪兒了?若是我不低頭,這次減刑肯定是沒戲了,就算低下頭來,也逃不了被他當成麵團,左搓搓右揉揉過後再決定與否的局麵。所幸就在我進退維穀之際,有人敲響了辦公室門,屋外傳來一聲“報告
。”
得到應許,屋外的人推門進來,是我的另一個同鍋,邵偉。邵偉告訴龍隊長說,監區教導員正到處找我,讓我馬上去一趟進去辦公室。
一般情況下,監區領導不會直接過問犯人的改造情況,除非事關重大,或者帶有私人性質的問題才會直接麵對犯人。我自知和教導員八杆子都打不出私人關係,尋思莫不是這波未平那波又起,自己無意間在什麼時候捅出了大婁子?
有領導傳喚,心中縱有再多訓導沒有發表,龍隊長也隻能揮手作罷,讓我回來再找他。從辦公室出來,我滿腹疑雲,再三詢問邵偉知不知道教導員找我有何指示。我走了幾步,邵偉才神神叨叨地說:“是邵教導員找你出來遛個彎兒。”
“監區教導員不是姓李嗎,什麼時候來了一個邵教導員?”我有些疑惑。
“額,這個教導員嘛,”邵偉得意地說,“就是邵偉邵教導員,來給你的腦子遛遛彎,免得他往牛角尖裏鑽。”
原來是邵偉從曹鵬口中得知我被龍隊長叫去了辦公室,他預計這不是什麼好事,就偷偷溜到辦公室外探風,模糊的聽到了一些裏麵的談話內容。在緊要關頭,他心生一計,假借教導員的名義把我從辦公室弄了出來,想用這樣的方法先緩和我和龍隊長之間緊張的氣氛,之後再慢慢圖謀解決的方案。而龍隊長也自然不可能隨意去質詢領導,查證這件事的真偽。
六月流火的天氣,鐵皮包裹鋼架結構的廠房裏,隻有幾台小功率電風扇無力地左右搖擺,一百多人呼吸著這燥熱的空氣,讓人覺得沉悶無比。在廠房門邊的警戒線內,我和邵偉吹了一會兒輕拂過外麵簇簇綠蔭而來的夏風,感覺胸中開闊了許多。在重新去辦公室之前,我做好了罵不還口,埋頭挨罵,隻點頭不搖頭的思想準備。豈料向來口若懸河的龍隊長隻說了幾句下不為例之類的話就不在過多言語,連帶那本《經濟學》也還給了我,這一招比罵我一頓還要狠,讓我捉摸不透心中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