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深秋的早晨,天剛蒙蒙亮,奶奶被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驚醒。奶奶慌忙披上衣服,打開門,見門口放著一個竹籃,竹籃裏放著一個用半截褥子裹著的嬰兒,剛滿月的樣子,嬰兒的旁邊是一個奶瓶和一袋奶粉。竹籃上落了一層淡淡的霜,已經放了一陣子,孩子被凍醒。奶奶趕緊把竹籃提到屋裏,放到炕上,抱出孩子,放進被窩裏。
是個男嬰,臉凍得紅撲撲的。裹男嬰的半截褥子裏有一隻玉觀音和一張紙。玉觀音質地很好,是白色的羊脂玉。紙上記著孩子的生日,說孩子的父母是來自西北古都的知青,卻沒留下姓名。紙上說,他們很愛這個孩子,把孩子留下,實在是被逼無奈,他們要回城裏上大學,帶上孩子,就沒有上大學的機會了。麻煩您把孩子養大,我們一定會報答您的大恩大德。最後在紙上按了一個紅紅的手印。
孩子還是哭個不停,準是餓了。奶奶把暖瓶中的開水倒進奶瓶裏,涼的差不多,估摸著放了幾勺奶粉,衝了大半瓶,奶嘴靠近他的小嘴,小家夥一口叼起,拚命吸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把大半瓶奶吃得幹幹淨淨。看來,小家夥確實餓了,吃飽後,又安詳地睡著了,嘴角還掛著一絲滿足的笑容。
可憐的小家夥,你一定不會知道,你的父母已經棄你而去,你不會記得父母的音容笑貌,從此,你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孤兒,從此,你將與我相依為命,而我,隻能是你的奶奶。
奶奶給孩子起了個名字,叫蕭劍。跟著婆家姓,權當是旺哥留下的根。單名一個“劍”,希望他像一把鋒利的寶劍,斬斷人生路上的種種無奈,排除前進路上的種種困難。不要像我的旺哥,是什麼樣的阻礙,讓你這麼多年不能回家,不能與守候你的人相見!
奶奶對蕭劍百般嗬護,無微不至的關愛,使孩子的心靈得到充分的撫慰,所以蕭劍從小不缺乏安全感。安全感足的孩子比較調皮,有時候還有點任性。他不會因為對環境的恐懼,而把自己偽裝得特別懂事,過早地學會察言觀色,過早地強迫自己委曲求全,討巧地去適應所處的環境。孩子畢竟是孩子,懂事隻是一種被逼的無奈。蕭劍小時候特別淘氣,從不畏懼任何事情,體格也健壯,經常把其他孩子打哭,讓家長領著找到家裏來。
可是,蕭劍一懂事,煩惱便來了。其他孩子,抓住蕭劍沒有父母的缺陷,罵他是沒人要的野種。蕭劍剛想反擊,發現自己確實沒有爸媽,而其他孩子都有,便慚愧地無言以對。受了委屈的蕭劍,像是隻鬥敗的公雞,倉皇地跑回家,撲倒奶奶懷裏,像做了虧心事一樣哭個不停。奶奶往往摸著他的頭,平和地安慰說,你有爸媽哩,在城裏,長大就去找他們。
改革的春風吹遍大地,到處欣欣向榮,煥發著勃勃生機。田地包產到戶後,農民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起早貪黑地在田裏精耕細作,像嗬護孩子一樣嗬護田裏的禾苗。田裏的收成越來越好,用不完的,就拿到集市上賣掉。有的幹脆種起了經濟作物。頭腦活泛的,搞起了貿易,再也不用擔心被稱為投機倒把。農民的手裏終於有錢了。農民的生活水平明顯好轉,從他們那舒展的麵容上就能看出。
奶奶和娘家人頭上的帽子也摘掉了,終於又變成普通農民百姓中的一員,終於又可以挺直腰杆做人。
一天,村支書通知奶奶到鄉上取一封信,說是寶島那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