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老板不敢當,我就是找他問點事情。”
她說:“是嘛?我們家大林隻懂得木頭樁兒,其他的事情他恐怕是曉不得哦。”然後指著通往山上的一條小道接著說:“來嘛,你看到起,順著這條道大概走上個兩裏地,你就看到起一塊開闊地,在你右手邊有一個木頭棚棚兒,他就在那點嘛,嘿呀,你走過去就看到了嘛……”
我道了謝,順著她說的方向,果然看到一個木頭棚。說是棚,其實就是四根木頭樁子上麵蓋了一個頂,下麵擺著一口解原木用的大電鋸,外圍還擺著幾個石凳子。很明顯,這是一個解木場。這會兒估計是沒什麼活幹,一個中年男子正靠著木頭樁子,蹲在那裏抽旱煙。
我走到那中年男子身旁問:“請問您是王大林先生嗎?”
他站起身來,打量我一番說:“我就是嘛,你叫我先生?你看我哪點像像那個先生嘛……”說著還露出一個淳樸的憨笑。他接著又問:“你找我嗎?有啥子事情沒得?”
“呃……有一點小事情,想問問你。”我不想說的太誇張,擔心他會起疑心。
王大林用袖子擦了擦旁邊的石凳說:“你坐到起,有啥子事情你坐下說嘛。”說著,自己又靠著木頭樁子蹲了下來。貴州人的熱情讓我心存感激,而且他似乎對我並沒有絲毫戒心。
於是我就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在手機上打出那串電話號碼亮到他麵前,問他:“這個號碼,你以前用過吧?”
他看了看號碼,又看了看我,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這是幹啥子?我曉不得嘍……”
我說:“你再仔細想想,兩年前,兩年前是不是你用過?”
他看了看我,抽了一口旱煙,開始思索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恍然大悟似的說道:“噢……我想起來了,這個號我用了好些個年頭了,不過後來又換了號碼……你問這個幹啥子嘛?”
聽到這裏,我有些激動了:“你是不是兩年前換的號碼?”
他眨巴了幾下眼睛說:“好像是哩,你是咋個曉得嘛?”
我沒回答他的問題,繼續追問:“那你可認識一個叫艾彤的女孩?”
他有些疑惑:“艾彤……艾彤,好稀奇的姓氏哦,我曉不得。”
我說:“你再仔細想想,到底認不認識?或者有沒有聽說過?”
他又思索了一陣,搖著頭說:“我真的曉不得,你搞的我好莫名其妙嘞……”
以他的言行舉止,根據我的經驗判斷,不像是在說謊,更不像有意隱瞞什麼,如果再這樣逼問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於是我隨口問:“那你這個號碼用的好好的,怎麼換了號碼?”
他聽我這麼問,一拍大腿叫道:“嘿呀!可不是被人給忽悠起了嘛!”
聽了這話,我收緊心神:“怎麼回事?跟我說說!”
他說:“大概就是兩年前嘛,嘿呀,說出來我都害臊……”
我很期待,在這關鍵時刻怎麼能停下來,便開始催他說。
他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灌木叢說:“看見沒得,就是那個地方,大概就是兩年前嘛,具體也曉不得是哪一天,我中午歇晌的時候,老是聽到那個地方‘嗖嗖嗖’的亂響,響的挺瘮人的……你看我嘛,是個膽小的角色,也不敢去看個究竟。你曉得我們這搭都是講迷信的,那麼我就以為是鬧了鬼了嘛,於是就去找了個算命的算了一卦,他就講我的那個手機號碼不吉利,是要招鬼的,說我換了號碼就能消災避難……末了還蒙了我二十塊錢哩……”
聽他這麼說,我有些氣憤:“所以你就換了號?”
“是嘎!”
我臉一沉,怒吼道:“你怎麼能這樣!你他娘的嫌號碼不吉利,要消災避難,那別人呢?你這樣不是把鬼引到別人那裏去了嗎?”說這話時,我心裏想的就是,他把不吉利帶給了小彤,所以就不由自主地發起火來。
王大林看我發火,有些害怕起來,這也許是山村人沒怎麼見過世麵的緣故。他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往後靠了靠,有些委屈地說:“嘿呀,當時我不也是害怕嘛……但是後來……”
“後來怎麼著?”我逼問著。
“後來……後來才知道被那算命的給忽悠了,其實那根本不是什麼鬼,就是一窩兔子,幾個上山打獵的給發現的。”
我這時候有些哭笑不得了,也覺察自己的失態,於是跟他道了歉,後來又問他:“那你知道後來是誰用了這個號碼?”
他苦著臉說:“你看我一個老農民,咋個可能曉得這種事情嘛?那個號碼讓誰用,那是國家的事情嘛……”
看著眼前這個老實巴交的鄉下人,我抱著希望的心漸漸沉了下去。這樣的一個人,他連這麼小的事情都要歸結到國家,可見是真的沒有見過什麼世麵。像這樣的人,你不管問他什麼,他都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說不知道,那就真的是不知道。看來在他身上,我是得不到有價值的線索了。
懷著沮喪的心情,我離開了貴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