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思片刻,揚聲喚六子進來,道,“方才你撿的鵝卵石呢?”
六子從袖子裏掏出來,心擱在桌上道,“在呢。”
“你去花房找個靠得住的匠人,叫他仔細看這鵝卵石有什麼古怪。”六子知道是要緊的東西,忙收好趕緊去了。
我牢牢護住自己的腹,道,“不管是誰,既做得出來,就別怪我容不得她!”
鈺瑩道:“你好自珍重著,我先回棠梨閣,免得陛下來了要與他照麵。”我曉得鈺瑩對莫千塵是避之不及的,便親自送了她出去,回宮和衣睡下。
不過一盞茶時分,外頭一聲遞一聲的通報進來,“陛下駕到。”
我隻作沒聽見,索性用輩子蒙上頭裝睡。隱約聽得海棠帶著眾人迎了出去,“陛下萬福金安,娘娘身子不爽,正在內殿睡著呢。”
莫千塵進來的腳步便有些匆忙,一邊走一邊道,“兮兒身子為何不爽?怎麼不早早來告訴朕。”話音未落,人已到了跟前,他掀開被子焦急道,“叫太醫瞧了沒?”
內殿裏暗沉沉的,宮人們迅捷地把燭台上的紅燭點燃。我睡得鬢發鬆散的容顏就這樣突兀出現在莫千塵的麵前,連同我鬆散糾結的浣紗寢衣。愈加襯得我麵色驚惶而蒼白。他在床邊坐下,低低道,“可是皇後給你委屈受了?”
我當即否認,“皇後一向待臣妾極好的。”
他鬆一口氣,“皇後待你好就好。”他的語氣溫軟下來,“到底怎麼了?臉色這樣難看。”
我伏在他的懷裏,低低道,“二爺,你就這樣抱著臣妾好不好?”
他的臉頰帖著我的額頭,沉吟片刻,喚了海棠進來,道,“你是莘妃的陪嫁,你來。”
海棠躊躇著看我一眼,忙又低下頭去。莫千塵愈加狐疑,“你隻管,沒人敢責怪你。”
海棠“撲通”跪下,嗚咽著道,“傍晚娘娘和鈺妃娘娘從皇後處回來,差轎輦掉下來,娘娘受了好大的驚嚇。”
莫千塵驚得站起,“是在哪裏滑的?好端端的怎會從轎輦上掉下來?”
“是在瑛貴人住處附近的六棱石子路那裏。抬轎子的內監們不當心,踩了鵝卵石滑倒。”
“六棱石子最是防滑,怎麼會有鵝卵石?”他輕聲道,“兮兒,你是疑心有人要害你,是麼?”
“臣妾不敢這樣想。”我帶了幽咽的哭腔,“臣妾隻是覺得自己福薄,雖然承蒙陛下垂憐得以再度侍奉在側,可是隨意走一走都會滑跤,隻怕終究還是沒福氣保住這個孩子。”
莫千塵柔聲斥責:“胡,咱們的孩子是最有福氣的孩子,今日的事怕是有人故意為之。”他揚聲喚林子進來,沉著臉吩咐道:“去把今日給莘妃抬轎輦的內監都痛打三十大板,打完了再給朕好好審問。敢動朕的人,朕絕不輕饒!”
林子躬身應了,正要出去。我忙喚道,“陛下,”我起身,扯住莫千塵的衣袍淒婉道,“臣妾求二爺不要張揚此事。”
他不解,“此事顯然是有人要故意為難你,朕若不罰,以後再有這樣的事發生該如何?”
我低聲啜泣,“即便真有人要為難臣妾,也請陛下和臣妾一樣相信這是無心之失。臣妾不願為了自己一己之身而使後宮不寧,讓陛下煩心。終究,臣妾也安然無恙啊。”
他憐惜,“兮兒,朕也是心疼你,怕你再有這樣的事發生。而且有過不罰,朕心裏總是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