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去看，果然六棱石子鋪成的路上，混著長滿了厚厚苔蘚的鵝卵石。那苔蘚還新鮮的很，用力一掐幾乎能掐出水來。我向六子遞了個眼色，他會意，趁人不注意伸手撿了幾顆袖在懷裏。
紙鳶大怒，“你打量著蒙我？往哪裏走不好非要走這條道路，回宮難道是這裏最近麼？”
那內監哭喪著臉道，“奴才們怎麼敢欺瞞紙鳶姑娘。這條路原不是最近，可夏日裏走這條路最陰涼不過。誰知出了這樣的事。幸好兩位娘娘沒事，否則奴才們就是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呀。”
我見周遭參樹木枝葉繁密，一絲日光也透不進來，果真陰涼清靜，便問，“這裏是什麼地方？”
鈺瑩看了看到，“再往前走，就是瑛貴人的住處了。
我望向前去，果然有一座不大的宮室，我一時未放在心上，隻想著氣炎熱，走這條濃蔭遍布之路便是必然之理，所以便有人留了心了。當下也不多言，隻道，“眼下且饒了你們。等下回去再查出什麼錯處，仔細你們的皮。”
鈺瑩一言不發，隻凝望著宮殿出神，片刻道，“我先陪你回去，省得路上再有什麼差錯。”
回到殿裏，海棠迎上來道，“陛下方才來過了呢，聽娘娘去給皇後請安了，晚上再過來。”
我點點頭，道，“知道了。”
鈺瑩溫言道，“方才受驚，還是叫秦時初來瞧瞧，也好放心。”
我搖頭，“並沒傷著哪裏，不必麻煩。”又叫瑛兒，“紙鳶撞傷了手，你且去給她仔細敷藥。”
海棠聽得驚疑不定，忙合上門道，“出了什麼事？”
鈺瑩沉著臉道，“終於有人耐不住性子了。”著將方才之事揀要緊的了一遍，她起來還是後怕，“那轎輦是八人抬的，都抬在肩上，要真那麼高跌下來還掉在石子路上，孩子必定保不住。”
海棠沉思道，“宮中要鋪路的石子都是再三選過的，決不會摻進鵝卵石去，看來是有人…存心。如今宮裏有身孕的就是娘娘和瑛貴人，瑛貴人已被禁足，那就隻剩娘娘了。”
鈺瑩冷笑道，“到是哪位做下的事，可不是椒房殿那位首當其衝麼？除了她心思最重，還會有誰？”
我靠在榻上，沉靜道，“若了為了皇嗣，她自然最有這心思，可是旁人未必也沒有。”我言畢沉思，隻覺身上冷意涔涔。這樣往深裏想去，宮中人人皆有嫌疑，叫人如何能防！
鈺瑩屏息片刻，慢裏斯條道，“我疑心皇後自然有我的道理，方才出事的地方你可記得是哪裏？”
我沉吟，“是瑛貴人的住處附近。”
鈺瑩凝視於我，“你應該知道瑛貴人為何被禁足。”
“危月燕衝月。”我幾乎倒吸一口冷氣，瞬間明白過來，“若我在她宮門前出事，一可是被瑛貴人所衝才出事。而月主的是皇後，我若出事便是有主月之兆，皇後健在，而我有主月之兆便是大不敬。別旁人，便是陛下也容不得我，這是其二；其三便是瑛貴人已衝撞了皇後，若再危及我與腹中之子，便是禍害皇嗣，那麼陛下再不會容她了，即便她有所出，那孩子也會被陛下厭棄。如此一箭三雕之事……”
鈺瑩接口道，“如此一箭三雕之事，除了皇後的城府，還有誰能想得出來。”
海棠憂心道，“娘娘的身孕還在，她們就會一直下手，不是咱們日夜防備就能防得住的。娘娘還是把此事告訴陛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