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了幾步,已到宮殿門前,見殿門前空無一人,居然無人把守。皇甫楚嬋看了一眼方正,見他鼓勵的點點頭,這才邁步走上台階,親親敲了敲門。
“朕不是說過了麼?朕現在誰都不想見。”大殿裏傳來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雄渾裏透著一股難掩的深沉的疲憊。
皇甫楚嬋聽得心中一酸,輕輕推開門,看著獨坐在書案前埋頭寫著什麼的皇甫天,見他一身簡陋的青衫,眼角深深的皺紋一絲一絲的埋在花白的鬢角,心中更是一痛,輕叫到,“父皇!”
皇甫天手中的墨筆一頓,抬起頭來,眉眼的皺紋似乎也舒展了不少,笑道,“嬋兒,是你啊,快進來吧。”
皇甫楚嬋依言走了進來,方正連忙垂著頭跟進來,反手將門關上。
皇甫天走上來拉住皇甫楚嬋,見方正走了進來,不由得一呆,疑惑道,“朕知道你從不用太監的吧。”
方正才要揭開身份,皇甫楚嬋連忙接道,“這是女兒新找的太監,女兒覺得他有些意思,所以留在身邊。”
皇甫天點點頭,忍不住又細細打量了幾眼,見方正容貌醜陋猥瑣,也不再留意,又對皇甫楚嬋道,“也好,你平日裏就不喜歡人伺候,多要幾個下人,父皇也放心。”
皇甫楚嬋點點頭,道,“父皇您方才在寫什麼?”
“這大半夜的,能寫些什麼,不過是隨便畫點東西而已。”
皇甫楚嬋好奇的過去看了一眼,見書案上鋪了數張畫軸,皇甫楚嬋翻開看了幾張,皆是畫的一個女子,隻是那女子神色淒苦、讓人心憐,不由得心中一痛,道,“原來父皇是在畫母後的像。”
皇甫天歎了一口氣,道,“原本那幅畫,是你母後待產時父皇親手畫的,畫的是她最開心快樂的日子。可那幅畫送給了你妹妹,父皇思念得緊,所以打算重新畫一幅,可不論怎麼畫,都隻能畫出她深思憂慮、滿麵愁容的樣子,恐怕這一生,再也見不到你母後的笑顏了。”
“父皇心中愁苦,所以畫的像自然也高興不起來。”皇甫楚嬋猶豫了一下,道,“父皇,您若有什麼安排,何不告訴女兒,也不叫女兒擔心。”
皇甫天搖搖頭,道,“楚嬋,這些事情,你不要再管了,父皇自有主張。”
“那青衣妹妹呢,她怎麼樣了?”
“你放心,青衣她很好,隻是……”皇甫天歎了口氣,道,“隻是朕看錯了方正。”
皇甫楚嬋一愣,道,“方大哥他……”
皇甫天坐下道,“朕原本以為,他是個重情重義的好男兒,一定能好好保護好青衣,朕也知道你鍾情與他,所以才三番五次想將你托付給他,可此人終究是膽小怕事,到頭來居然撇下青衣,讓她一個人創宮冒險,當真是讓朕好生失望。”
方正在一邊靜靜聽著,不由得一陣苦笑,卻並不說破。
皇甫楚嬋促狹的看了方正一眼,扭頭又對皇甫天道,“他若是聽到父皇您的這番評價,恐怕還要不服氣呢。”
“他不服氣?”皇甫天氣得瞪了瞪眼,道,“這個臭小子若真敢不服氣,那說明還有幾分血性,也不至於跑得沒蹤影。”
“咚咚咚!”忽然門外傳來敲門聲,一個尖細的聲音道,“皇上,張公公說時間差不多了,請皇上移步天極殿。”
皇甫天神色一沉,對皇甫楚嬋輕聲,道,“楚嬋,一切都要開始了,你怕麼?”
皇甫楚嬋看著皇甫天,又看了看方正,堅毅的搖搖頭,道,“有父皇在,女兒不怕。”
皇甫天滿意的點點頭,緩緩站起身來,頓時蒼老而蕭索的身形顯得偉岸而高大,他慢慢吸了口氣,朝著門外朗聲喝道,“備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