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寂靜無聲……
“皇上!”門外那個聲音一頓,猛地跪下,道,“奴才萬死……”
皇甫天麵無表情,慢慢走上前去,打開門,看著跪下的身影,道,“怎麼回事?”
那太監抬起頭來,哭道,“皇上,宮裏謠言四起,入耳皆是大逆不道之言,半個時辰的功夫,已是人心惶惶,如今除了奴才,已經沒人願意來給皇上抬攆了。”
皇甫楚嬋聞言頓時臉色煞白,差點就要暈倒,方正連忙將她扶住,暗暗渡過先天真氣來平息她紛亂的氣息。
方正暗暗打量了那個太監,隻見他一臉謙卑猥瑣,卻是之前曾兩次帶自己進宮的太監,不由得有了些好感。
皇甫天卻不以為意,大袖一揮道,“沒人抬便沒人抬吧,朕親自走過去便是了。”
“皇上!”那太監扣頭不起,哭道,“您是一國之君,今日又是您的大壽之日,若是您自己從寢宮走到天極殿,真讓宮中宵小看到,豈不是威嚴大損。”
皇甫天皺皺眉頭,才欲反駁,方正忽然跪下開口道,“請皇上恩準,讓奴才與這位公公一同抬攆。”
皇甫天回頭驚訝的看了一眼方正,不由得有些欣慰,點點頭道,“既如此,劉三寶,備攆!”
那跪在地上的公公感激的看了一眼方正,叩首道,“奴才遵旨!”
後宮中人往來行走,往往乘坐步攆,按等級高低,規格也有嚴格的要求,皇帝的步攆更是要有八人方才能抬,且隨攆而行的宮女太監也不可少。可眼下這番情景,卻隻能一切從簡。
世間之人大多趨炎附勢,這本無可厚非,更何況是宮中的奴才,他們一個個無依無靠,稍不注意便是人頭落地的死罪,所以明哲保身已成了他們的生存法則,植根在他們的本能之中,倒也怪不得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皇甫天本不在意這些細節,但偏偏別的人不這麼想,所以不得已隻能遵循規矩來。
方正走到步攆前,閉眼沉思了一下,暗道,楚嬋是我鍾愛的女子,他既是楚嬋的父親,來日便是我的嶽父,我為嶽父抬轎子,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想到此處也不覺得為難,閃身就站在了步攆前,待到皇上換好龍袍,器宇軒昂的坐在步攆之上,這才和後麵的劉三寶一起發力,將步攆抬了起來。
本來,兩個人抬攆有些勉強,兼就劉三寶一個太監,體質太弱,更加不便。好在方正修為高深,隱隱將先天真氣導出,倒給他省了不少氣力,抬起來卻也輕鬆。
二人抬攆而行,皇甫楚嬋走在攆邊,時不時的看一眼方正。皇甫天端坐攆上,見前麵的方正背影堅毅、腳下沉穩,倒比以前坐輦轎還要穩當些,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道,“你叫什麼名字?”
方正一愣,才欲開口,皇甫楚嬋搶白道,“他是新來的,以後便叫他小新子吧。”
皇甫天疑惑的看了一眼皇甫楚嬋,道,“這倒奇了,對這麼個小太監如此留心。”
皇甫楚嬋臉色一紅,借著夜色掩過,垂著頭隻往前走。皇甫天見她不說話,也不知她葫蘆裏買的什麼藥,討了個沒趣,也就不再多問。
……
“咚咚咚……”
鍾聲大響,卯時已到。
忽的天邊一道道煙花咻的飛上微亮的夜空,又啪的一聲炸開,一時滿天匝地都是五彩繽紛的煙火,將整個宮城都映得五光十色,當真是美不勝收。
整個宮城一下子活了過來,來來往往穿梭的宮娥接連不斷,捧著一盆盆金黃色的秋菊,一隊一隊的往天極殿行去。天極殿中一時絲竹之聲大作,敲的是國泰民安、福壽雙全的國賦。
兩隊望不到頭的朝賀百官從天極殿門口,一路排到了前朝的承天門,清一色的絲質朝服,高冠博帶,好不傲人。
方正抬著皇甫天,慢慢走到天極殿內門,張福全早就在那裏等待,見到皇上乘攆而來,似乎有些驚訝,當下高聲喝道,“皇上駕到!”
一時絲竹之聲曲調大變,變得激揚突出,皇甫天眉頭一皺,這曲調之中殺伐之意甚重,全然不是大壽應有的曲目,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皇甫天一進內門,也不理會張福全,邁著堅毅有力的步子,慢慢走上大殿台階,威嚴而端正的寬坐在龍椅之上,蒼老而清瘦的臉上有著一股肅穆與深沉,一時上位者的氣勢傾瀉而下,讓人不敢直視。
四周的宮娥太監連忙退下,更不敢抬頭細看,少頃便退了個幹幹淨淨。方正、劉三寶無奈,暗歎了口氣,隻好靜立於台階兩側。
“眾臣進賀!”張福全高聲朗喝,頓時長長的百官隊伍嘩的一聲全部跪下,高聲山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甫天心懷激蕩,忍不住細細往下看去,此時天極殿正門大開,宏大的廣場上站滿了朝拜的官員,極目而去,盡頭處巍峨的承天門,在朝暉的照耀下,那金黃色浮誇的琉璃映著大片大片盛開的菊花,直耀得人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