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輕裝前進(3 / 3)

死忠於宇文吉的人早在宇文成當政是會就殺的殺,罷免的罷免,如今並不能掀起風浪,而且他這個皇位來的還算正統,也不擔心這些人反對自己。故此宇文吉的意義就是彰顯他這個新任皇帝的正統和孝心,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有也可,無也可的。

然而太上皇的地位在那裏,一旦重病了問題還是蠻吸引人的注意力的,而宇文器又許了諸皇子公主進宮侍疾。畢竟是親爹,大部分人和宇文吉之間又沒有那種恩怨,幾位公主王爺都還是蠻擔心的,十分積極的準備進宮侍疾。就算沒有多少感情,和柳太後一樣,親爹還立在那裏,宇文器多少還要顧慮一下他們,一旦死了,宇文器想朝他們下手都沒多少顧慮了,再者不孝之名誰也不願意背上。

不過當朝裏卻還有兩個人特殊,諸公主裏麵還有兩個是半路出家的,林鈺和殷素素可不是宇文吉的親生女兒,然則侍疾這種事情,卻不好不去,便該打申請進宮。林鈺這邊更是有些犯愁,她剛剛出了月子,十分不願意勞動,小白更是心疼,暗暗裏罵宇文吉生病也不撿個好時候。

可是還不能不去,隻好把自己厚厚裹了,保暖措施做好了,宇文器也知道她剛剛生下孩子不久,也特殊照顧了一些,讓林鈺不用每日都過去,幾個公主雖然也曾經嫉妒林鈺那場盛大的婚禮,然而事情過去已經一年,大部分人早就平息了那點兒不滿。畢竟對林鈺本人她們也算頗有好感的,年紀也都大了那麼一點兒,反而對林鈺頗多照顧。

倒是向來動作利落的殷素素第一日卻沒出現,幾人還以為她忙什麼大事了,也不以為意。混到這份兒,又經曆了這許多事情,誰再看不出來殷素素的地位身份,那就是傻瓜了。便是宇文器皺了皺眉後,也沒把這當回事,隻對外宣稱昭陽公主也病著。

此時的雪已經停了,地麵積了很厚的一層積雪,人踏進去幾乎沒過膝蓋,也幸虧是有人抬著轎子,不然林鈺還真是不敢落地,到了宮裏,宮室裏倒是溫暖如春,清河公主在前麵攔著林鈺,臉上雖然有些淚痕,也笑道,“妹子別過去了,你家裏還有小孩子呢,別過了病氣。”

林鈺卻搖頭,可以後續不太靠近,然而一次都不去看卻是不成的,到底還是去看了一眼那個也曾經叱吒風雲男人。不堪不知道,一看也是嚇了一跳,宇文吉瘦了好多,眼眶都有些凹陷下來,想起以前這個男人意氣風發的樣子,不由又歎了口氣。

又問了太醫的狀況,林鈺也覺得宇文吉這個情況十分夠嗆,如今已經農曆十一月間了,馬上就是臘月,如果這一兩個月間人死了,國之大喪,這個年也是別想過了,也希望他能熬過這個冬天,春天應該就會好很多了。

看了一回病人,病人並不用她親自照顧,便又在偏殿和清河公主等幾個說話,四顧之下,發現好像少了個人,清河公主知道她應該是找殷素素的蹤影,便開口道,“約莫著是有什麼要緊事,她原與我們不太一樣的。”

林鈺也是知道這一點,殷素素手上很多事務極其重要,然而昨兒下午殷素素走之前樣子看著還是沒什麼事情,倒是好像要和張白龍談一談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可是太上皇病了,就是麵子活,多少也要過來打個照麵兒啊,想了想,便派了人去昭陽公主府去打聽。

折騰了半天,已經是暮晚時分,而昭陽公主府裏花園裏最高的那處樓閣上,某個男人正在慢慢醒來,大約是睡的太好,一覺醒來,神清氣爽,接著他發現了他還在緊緊抱著懷裏的某個人。她長長如墨如緞的長發在細密的絲絨地毯上仿佛綻開的花朵,素來帶著幾分清冷的麵龐上有著從沒有過的放鬆,然而微微蜷縮著的姿勢,卻又彰顯了她總是帶著防備的內心,讓他更加心疼。

他是何等聰明的人,到了這時候怎麼會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或許有毒哦?”

她在一開始就給了他心理暗示,提示這或許是有毒的,就像是殷素素沒有辦法完全信任他一樣,他大約心底也不是完全信任殷素素,至少不信任她對他從沒有殺意。所以在意識漸漸模糊後,他到底還是一時不慎,中了她的圈套,以為那真的是毒藥。

事實上,也隻有在麵臨生死時候,人才會更清楚的看清楚自己的內心,他是如此,她大約也是如此。如果自己那時候以為是中毒了,憤怒的辱罵甚至去攻擊殷素素,說不準此時已經真的在黃泉地獄裏。他終究還是舍不得,如果真的有一方死亡才能讓這一切真的塵埃落定,他願意那個人是他自己,那樣,至少她還有幸福的機會,他終究是更心疼她。

“是我輸了。”許多年前的那個賭局終於有了定論,他不僅在布局上輸了,還輸給了愛情,輸的一塌糊塗。

可是輸的不虧,即使丟了心,終究也是幸福的,緊緊抱著她,他無法克製的吻了上去。

殷素素是被纏綿悱惻的吻給吻醒的,沒辦法,某個人不斷的汲取她口的空氣,都快窒息好不好,第一反應是把他推開,然而此人武功比她高,抱得緊緊,她心動也不方便。再然後,看著他眼睛裏的身材和炙熱的感情,她心裏歎了口氣,開始回應起來。

兩人都是有些生澀的,不過是情動之下有些舉動是自然發生的,張白龍摩挲著她的脊背,猶豫著要不要拽開她的腰帶,亦或者撕開她身上這件紅裙?

可惜他被打斷了,金禾在外麵砰砰的敲門,殷素素要起身,張白龍正親吻她雪白的脖頸,帶著幾分情難自禁的道,“別理。”

“不行,指不定是什麼事。”殷素素的理智回籠的極快,“別鬧,金禾你進來吧。”

金禾進來的時候,就看著一對兒俊男美女衣衫不整,氣息炙熱,麵對自己坐的自家主子的唇嫣紅的過分,想也知道自己是打擾了什麼好事,不由有些臉紅,半低下頭來,然而情動之下的自家主子實在太美麗,又忍不住抬頭看一眼。

殷素素倒是不怎麼在意,一邊整理著被拉開的衣領和散亂的頭發,一邊正色問道,“怎麼回事?”

金禾很好的繼承了殷素素的風格,說到正事,理智迅速回籠。其實這事她早就想上報的,問題那時候殷素素張白龍兩個都還沒醒,昨兒那葡萄酒裏加的可是讓人一睡解千愁的好東西,尋常喊不醒的。此時正好安慧公主那邊送了信過來,便打算再碰碰運氣,結果人是醒了,自家公主卻和張公子在糾纏……

“簡慧公主送了信過來,昨兒晚上太上皇突然發燒,情況不是很妙,人一天都沒醒,今天下午諸公主都進宮侍疾來著,簡慧公主沒見著您,有些擔心。”

“他病的很重?”殷素素聽到這個消息,情緒一時顯然有些複雜。她和林鈺還不一樣,林鈺和宇文吉又沒什麼感情,一開始宇文吉不僅想把她指給人做小老婆,還威脅殺掉她來著,當時還是殷素素保住她的。

可是殷素素十三歲全家都死了個幹淨,基本是宮裏撫養的,在接下來的十年間,殷素素幫著宇文吉辦事,兩人之間有頗為深厚的感情,君臣之義不說了,宇文吉多少有些替代了殷素素父親的作用,宇文吉也頗對的起殷素素,對她可比一般的公主要看重關心的多。但是十年之間,同樣也發生了各種讓人遺憾的事情,殷素素對宇文吉也不是一點不滿都沒有。

慢慢看過信,傍晚帶著幾分豔麗的晚霞給她整個人籠罩上一層霞光,但是和燦爛的晚霞相比,她的臉色顯而易見的不太好,半響方歎了口氣,“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了,他也要死了嗎?看來大家都要死的盡了。”

那個時代看來真的要落幕了,時光如流水,不過十年時間,已經是另一番滄海桑田,當年鮮衣怒馬的眾人幾乎已經全部不在了。

“阿靈,他也要死了啊。”殷素素低低的自語,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張白龍很想問問這個阿靈是誰,看著殷素素這樣懷念又憂傷的樣子,幾乎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他心裏難免有些醋意,然而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這麼做。隻是攬著她,聲音輕而低沉,如夢一般。

“至少,我還在,至少,至少我還在你的身邊。”

她反手抱住他,輕輕的笑,“那我就大發慈悲,允許你在身邊吧。”

最後一根稻草壓上來,讓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打算放下過去的一切,放下那些愛恨情仇,恩怨苦樂,輕裝前進。

此時宮裏的氣氛卻不怎麼好,柳太後查不到的事情,不代表現任的皇帝宇文器查不到,他在禦座上高坐著,臉色極為陰沉,冰冷的看著跪在麵前的人。

“你說的是真的?太上皇真是因為這件事所動了怒?而十一弟,他是柳太後所親生,卻不是父皇的親生兒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跪在地上的人依然冷汗如漿,明明是冬季,內裏衣服都濕透了,他也是疏於考慮了,當時太震驚了,便把自己查到的事情一股腦子說了出來,此時是後悔不迭。自己和柳太後和十一皇子又沒有什麼仇恨,何必說出來!

但是宇文器既然問了,他也不敢不說,“臣雖然不敢太確定,以眼下的情況看,道也有幾分可信。”

宇文器沉默了,他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事情,十一弟可能是柳氏與先太子的親生子?而有人把這個消息泄露給了父皇,害的他一夜之間病危?饒是他平日冷靜非常,此時也是各種混亂,他和先太子關係算是不錯的,這孩子若真是大哥親生子,倒是他唯一的兒子了,可是柳氏實在是……

小心抬下頭,看著宇文器臉色極其冰冷,這位跪著的真的很想哭,然而,他還是挺盡責的詢問,“皇上,如今這事怎麼辦?”

“瞞著吧,不許追查了,知道的宮女太監一律滅口。”宇文器沉默了一下,歎息道。“至於你,我想你是知道該怎麼做的。”

還能怎麼辦?現在追查下去,對任何人有什麼好處?一旦這件事戳破,柳太後是不用想著活了,先太子名聲嚴重受損,和嫡母通奸產子隻怕要遺臭萬年,而十一皇子永遠不用抬起頭來,這一輩子也毀了。倒是能敲打一下柳家,可是丟臉丟的更大的卻是皇家,他也麵上無光。

然而,如果這口氣忍了下去,他也覺得很難受,好像是吞了蒼蠅一樣的難受,不,比吞蒼蠅還難受柳太後做的事情實在是太背德!萬一太上皇死了,自己真的還能把她奉為太後,讓她高高在上,受萬民敬仰?!

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