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踐三年(公元前494年),春天越伐吳,夫差敗越於夫椒,越王勾踐困守於會稽山。越國大夫文種向吳太宰(伯嚭)求和,吳王夫差不聽伍子胥之諫而同意。
苧羅山位於越國的偏遠邊境,滿山人煙零落,不見絲毫矜貴之氣,卻遍地生花,優雅空靈,仙氣繚繞。苧羅山有一條清水溪,名為“若邪溪”,若邪溪畔有一個村莊,名為安坑村,村內皆出美女,有西施、鄭旦之類。於此,苧羅山曾一度名聲大噪,吸引了無數好奇女子或公子到來。如今,由於越王戰敗,越國處地低人一等,不再見有人關注苧羅山等地。苧羅山也日漸恢複到原來的清冷寂靜。
若邪溪依舊輕快地流過,緊緊簇擁的溪水清澈透明,宛若一條舞動的絲帶,溪中晃動著在溪邊浣紗的人兒的影子,調皮的魚兒時而浮動吐氣,時而沉入水中搖曳尾冀,卻在碰見那人的影兒後,跳躍著離開,生怕渾濁了那人的影子般。隻見那浣紗之人低斂著一雙星光四溢的美眸,飄曳翩飛的衣袂淺淡似水,青絲如瀑隨影輕揚,周身繚繞著靈動之氣,仿若月中之仙人。
將最後一件衣物平鋪折好,才幽幽吐了一口氣,抬起手臂,輕輕掠去額間密密的汗,我抬起頭,輕輕看了一眼天色,未近黃昏。熟練地將衣物裝回木盆,才緩緩起身,準備回家。許是坐太久的原因,腳竟失去了知覺,剛剛起身,便無力地向下滑去。
“啊!”我驚呼一聲,手中的衣物、木盆全都滑落水中,人也一個踉蹌,幾乎跌進水中。我有些顫抖地閉上眼,暗自惱自己的不小心,隻好落個全身濕透了。
腰卻忽然被抓住,身子被拉轉回來,我忽地落盡了一個懷抱。頭頂是濃厚的吐息和輕微的喘息,而後,聽見一個深沉的聲音:“姑娘,你還好把?”我慌忙睜開眼,抬眼去看擁著我的人,卻在看到的一霎那,天地失色。
他一張臉透出一股儒雅疏離的氣質,一雙幽暗深邃的冰眸緊緊釘在我的身上,濃厚修長的眉微微蹙著,泛著蒼白的唇優雅地抿著。我就這樣看著他,心裏惶惶掠過四個字:窮盡一生。
直到身邊傳來一聲嗤笑,我才慌地回了神,慌忙看了看身邊,竟還有兩個人。我懊惱地低垂著頭,咬了咬下唇,半晌才微微欠身:“多謝公子搭救,奴家不勝感激。”他未有回應,卻聽身邊一人嗤笑:“嗯,需不需要以身相許?”然後是兩個洪亮的笑聲。
我暗自惱自己的失態,又有些氣短,幹站了一會兒,才想起一盆子的衣物,“啊!衣服!”連忙轉回去尋找,卻見我的木盆晃晃悠悠地盛著胡亂放置的衣服順著溪水流去,隻有一件火紅的長衫散落在岸邊。我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這……回去怎麼交代呀……
身後又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我垂下頭,握住身上微濕的長裙,心裏隻暗咒那些男子。“姑娘,”肩膀忽然一沉,一個微涼的聲音響起,“請問安坑村怎麼走?”被握住的肩膀有些發熱,我彎腰拾起長衫,細細整理好抓在手中,這才不急不緩地去看那些男子。
他的身旁站著一個高大的男子,隻見他麵如桃花,白皙光滑的臉龐上嵌著一雙豔光四溢的桃花眼,薄薄的唇正彎開一個角度,一身月白長衫輕輕罩著他的身子,手中一把折扇輕輕搖晃,顯得邪氣十足。
桃花眼的身後是一位身材健碩的男子,他的五官深刻清晰,微挑的濃眉霸氣十足,一身古銅色皮膚顯示著他的健壯,他身著一件深青色長袍,濃墨般的眸似笑非笑地盯著我,滿臉調笑。
似是才看清我的麵貌,他們眼裏皆流出一串驚豔,看著我的眼神愈發深沉。那桃花公子一雙星眸瀲灩,卻硬是出了神。身著深青色衣服的男子則低吟:“驚鴻翦影,絕勝風流。不過如此。”而他,也稍出了神,看著我的眼眸裏盡是驚豔。
我輕輕掃了他們一眼,微微一皺眉,他們幾個人絕非等閑之輩,眉裏眼間全是岑貴之氣。我垂下頭,柔聲問:“請問公子有何事要尋此村?”原是矜貴之人,來到這樣窮酸的地方,必定是有什麼特殊原因的。
剛才救我的那人卻先醒悟,沉吟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尋人。”我“嗯”了一聲,隨意指了個地方,就快步離開了。卻聽一個滿載戲謔的聲音悠長地道:“姑娘,請問荒山野嶺裏,你住哪個村子?”語氣裏滿是試探之意。
我腳下一頓,卻才微微一笑,輕聲道:“奴家孤身一人,以地為席。住那寶女村便是。”忍不住回頭看了救我的他一眼,卻看見他低斂著眼,似在沉思。我忍不住彎了彎眼睛,道了聲再會才離開。
有緣,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