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亥’大人。”蒼老的聲音由陸昭身後傳來,可不就是那紅著鼻頭的城隍廟老道士。
“有什麼好恭喜的,不過是將他人性命換己身的榮華富貴罷了。”陸昭凝視著陳書行那方,連看都未看老道士。
“‘亥’大人將徐州鬼宗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收入囊中,上麵會很高興的。”老道士不理會陸昭的感歎,隻是祝賀他。在他的眼裏,那個癲狂的江湖人,不過是個死人罷了。
“嗬。”陸昭輕輕地笑了笑。陳書行癲狂之後,將全身的內勁都傾瀉一空,癱坐在原地,嘴裏還嘟囔著,“陸昭你這個卑鄙小人。”
陸昭抬起步子走了過去,老道士張口想攔陸昭,“‘亥’大人,不若再等一會兒,若是他留有一些氣勁,恐怕會拚死一搏,大人會受傷的。”
“就算是留有內勁,拚死一搏,我也有把握在他動手前,先將他脖子抹了。”他看著陳書行,陳書行也轉向陸昭來的方向,他睜不開眼,可是他知道陸昭走了過來。
“呸。”陳書行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剛好落在陸昭腳旁。
“唾棄我就是你最後的反抗手段嗎?這麼多年,你不是第一個唾棄我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唾棄我的。我總是很奇怪,你們這些武林人士是不是到死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個風光人物,不應該死在我這樣的人的陰險手段上。”陸昭開口,平靜地發涼。
“哼,你這般卑鄙小人,自然是要被萬眾所唾棄。”陳書行的嗓子已有些啞了,可他還是嘶吼著。
“不要這般大聲,哦,也許不當是我來說,畢竟這就是你最後的話了,要嘶喊出來。可惜沒有第四個人能聽到了,陳少俠,著實可惜了。”陸昭笑道,語氣輕柔,宛如對自己的友人訴衷腸。
“日後定有鬼宗的兄弟為我報仇,你這小人,最後定要被碎屍萬段。”
陸昭眼睛微眯,“不用擔心,就算你的兄弟不來找我,我也會去尋他們的蹤跡,畢竟我是‘亥’,就算我死了,也會有新的‘亥’來殺他們。你肯定很好奇吧,那些駐紮在汴京的鬼宗人是如何被我發現的。他們呀,都是些蠢貨,若是有你一般的警覺,都不會被我連根拔起來。那柳掌櫃的兒子,在青樓喝了酒,就將他的計劃全盤托出,我甚至都還未用刑,那膽小鬼就尿了出來,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隻求我放了他一命。我自然是答應了,隻是他爹就沒那麼幸運了,被我在獄中就抹了脖子。至於柳公子,我當然是留了他一條性命了,不過他畢竟是從犯,就算不誅九族,也得有些懲罰不是?我便將他的手骨腳骨一寸一寸打斷,又將他舌頭拔了,動也不能,說也不是,好像被車馬給軋死了,真是可惜了,風流倜儻的柳公子。”
陳書行就算是未曾見過,聽陸昭所說之時也是頭皮發麻,眼睛疼痛難忍,卻還是被陸昭緩緩地語氣嚇出一身的冷汗,“你,你這個惡鬼,你不是人!”他淒厲地喊道,可這林中,隻剩下這三人而已。
“對,我不是人。我由十二歲入京時,便已經不是人了。我便是‘亥’,殺你們這些江湖人,就是我的活計。你這樣堂主級別的人物的頭,可是值個五百兩銀子。五百兩啊,一文錢就可以在青州買兩個炊餅了,五百兩可以買多少啊。”陸昭笑著,緩緩蹲下身,手中的拿著那柄抹了毒的匕首,輕輕地貼近了陳書行的脖子。
陳書行眼睛看不見,可他感受得到那股在肌膚上緩緩劃動的匕首,“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說,我什麼都說。”那被石灰掩蓋的麵容猙獰起來。“不要。”聲音戛然而止,陳書行不住地掙紮,可是他說不出話來了,陸昭已經將他的聲帶輕輕挑斷。
“不用了,我不用知道再多的事情了。隻需要你一個頭顱而已。”陸昭輕輕說道。
夜風拂過,帶來一抹涼意。一顆頭顱滾落在地上,陸昭將匕首上的血跡用白布輕輕地擦了擦,擦下來的血跡變為黑色。老道士將手中的盒子打開,裏麵全是石灰粉,將那地上的頭顱撿起來,端正地放入錦盒中。陸昭厭惡地看了老道士一眼,頭也不回便離開了林中,銀背貂見主人離去,從林中竄出,順著陸昭的腿,爬到了他的肩上。
老道士眯著眼,盯著那個剛才還狠厲無比的少年遠去。
這個江湖上,有那麼一群人,專門誅殺江湖人。其中有一名出手狠辣的少年,其名為“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