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不禁對著空無一人的山林狂笑幾聲,驚起幾隻孤鴻哀嚎。
呃……總之……我還是先往南走吧。雪裏行了幾日,連個鬼影兒也沒見到,遑論客棧小鎮。我心下有些戚戚,莫不是,走錯路了……好像,有這個可能。
想來低調這條路尚且也是不好走。本想掩人耳目,優哉遊哉的南下,因而遑論高頭大馬,連騾子都沒備個:奈何這腳力,好像還沒練到家。
如今是真切體會到了饑寒交迫。幸而過上一個小鎮時,意氣風發了一番。
俠女,就應當端出俠女的氣派,我師父時常這樣告誡我。所以一進客棧,我便一掀衣袍,單腳踩在長條凳兒上,大拍桌子衝著櫃台嚷道,“掌櫃的,來七斤牛肉,兩壺清酒。”說完,在眾人驚羨的目光中掀袍從容入座。自然,七斤,真是有許多許多許多的。許多到不禁疑慮,掌櫃的如此實誠,何以還開了這麼久的店?
奈何掌櫃的是真實誠,不時來關切一下我是否夠吃。想來我已日漸長得像能吃七斤的人,撐呆了之中,還是略感欣慰。於是在掌櫃的關切的目光中,我在那家客棧吃了一個下午,三個時辰,完事兒已近入夜。自然,最後掙紮著站起來已經很費些勁兒了,不動聲色的向掌櫃的要了間房。事後想想,會不會這就是掌櫃的經營的謀略?一間上房的錢,可是要貴了許多……想罷靈光一閃,靈台清明,果真是江湖險惡,人心叵測,進而再一次證明了本女俠存在的意義。我不免一掃被幾斤牛肉打敗的頹然,熱血澎湃。然而澎湃之後,腹中也更加澎湃。得,我還是先去消消食,耍耍劍吧。我那劍……暫時還是不用為上。在客棧後院向老板娘要了雞毛撣子,以前在侍女那兒搶過,相當稱手。皎潔的月光下,我舞出三十六路劍法,雞毛,虎虎生風。
想來,我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的劍法被掌櫃的瞧見了,第二天待我更加關切,一大早又七斤鹵牛肉。俗話說:“香車佩美人,寶馬贈英雄”,這贈牛肉……是怎麼一說?姑且不論了,昨日那牛肉……還是將我驚了一驚。因而我立刻裝好那七斤牛肉,上路了。
七斤複七斤,七斤何其多。
所以如今雖饑,尚且還有風化成幹的牛肉可以嚼嚼,倒也不至於太過慘淡。所以尚且還有閑情逸致,冒著風雪,看看雪景。
周遭入眼,滿是青白。路雖是崎嶇,到底應該算是有路。林中的顏色,可稱之為翠,如玉一般的沁色。這樣的風光,與中原不同,方向應該是對了的吧……
我正暗自出神,林中突然躥出一團黑影,定神一看,是隻野兔。接著就有嘈雜的人聲傳來,“快,快,快把它抓住。”
我仔細打量那隻躥逃的野兔,這麼好幾個人追著,莫不是……莫不是我頭一遭出門,就遇到什麼精怪了?這是隻兔精?我頓時又想起許多話本神神怪怪,情情愛愛的故事,不免也追著那隻兔跑,心裏又是一陣澎湃。
“再不快點,今兒個又沒肉吃了!”身後的人聲頓時打破我的一切幻想。停下來,麵目有些抽搐。原來,就是想吃個肉。唉,我頓感無力,隨手拾起幾個石子兒向前拋去。
“哇。”背後突然傳來讚歎之聲,“姑娘好厲害。”轉過頭去,是幾個再普通不過的莊稼漢模樣的人,憧憬的看著我。
無奈,沒想到第一次路見不平,居然是幫人抓兔兒。唉,唉,總算一個開始吧。我一臉淡然,說道,“小意思。”想來這表情,在他們看來是相當冷酷平靜的,看我的眼神更添些敬畏。一人跑去將那兔子拾了回來,滿臉興奮的問道,“姑娘是走江湖的吧?”
這話我喜歡,掩下喜悅,點了點頭,“嗯。”
接著,江湖閱曆“頗豐”的本女俠又給他們抓了幾隻兔,被他們邀到一破廟裏歇歇腳,講講故事。我倒是絲毫不懼,一來,這三人看著確實是再樸實不過的農人;二來,我已好幾日未曾梳洗,平日裏在林中睡起,人已在初時的幾尺之外,衣袍再髒不過,相當蓬頭垢麵,實在出不了什麼狀況。
夜裏,我將那牛肉貢獻出來煮了,又接過他們遞過來的烤兔和燒刀子,滿嘴油光的便開始洋洋灑灑的編排起來。基於我太學師傅多年的培養,我與這一方麵的造詣,絕對是相當高了,與京師柳街天橋下那個說書的相差無幾。往日在營中,也常常給將士們說書解悶。糊弄這幾個大哥,完全有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