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天邊猩紅的殘霞在鄉間小路上投下一抹狹長的影子。
陳九剛從村支書蕭五爺家裏的宴會離開,白吃白喝了一頓大餐讓向來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陳九興奮不已,不知不覺就喝得有些高了,幾乎連路都走不穩了。
但陳九還是仗著自己識路,固執地抄了一條人跡罕至的荒野小路往建在對麵小山坡上的家裏走去。然而正當陳九搖頭晃腦地走在路上時,猛地一低頭,忽然瞥見了什麼,陳九難以置信地使勁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不覺眼睛裏大放光彩——居然有一個做工精致的錢包被仍在了地上,而裏麵隱約夾著三五張紅色百元大鈔!
真是天助我也!
胡亂讀了幾年書的陳九還記得有這麼句古話,簡直高興得合不攏嘴了。一邊彎下腰來,輕手輕腳地撿起了那隻老式錢包,一邊還不忘四下張望下,確信沒有其他人注意到這一切。陳九把這隻錢包當做寶貝似的特意塞進了上衣內側的口袋,滿腦子都在盤算著怎麼花掉這筆天降橫財。這陳九雖不務正業,卻也不喜喝酒賭博,倒是成天想著投機倒把一夜暴富。
這不,回到家來,他剛好瞧見了自己的狐朋狗友——秦宇。
秦宇他爹本來是村裏最早一批萬元戶,結果後來投資失敗,血本無歸,秦家便沒落了。好幾年都再沒見過秦家的人——聽人說是,大約是去躲避債主了。
至於後來作為秦家唯一後人的秦宇是怎麼回村的,誰也不太記得了。
一心希望重振秦家的秦宇居然和毫無經商頭腦的陳九一見如故。
都喜歡侃大山,然後做些不切實際的美夢。
“喲嗬,九哥,你回來了?今天啥事兒啊瞅著你這麼高興?”秦宇故意用北方的口音調侃著陳九。
陳九卻是睥睨著秦宇,拖長了聲音傲慢地說道:“秦宇啊,你九哥我,現在可是今非昔比了。說話注意點啊。”
秦宇不屑地笑了笑,聳了聳肩也沒說什麼,就又蹲到水泥地上研究彩票去了。
“你幹嘛啊?”陳九卻忽然變了臉,大聲說道,“我告訴你,也不怕把你給嚇死——我他媽真有錢了!”說著,陳九得意洋洋地從口袋裏摸出那隻模樣精巧的錢包來,在秦宇麵前上下揮舞著。
秦宇一抬頭,沒想到向來滿嘴跑火車的陳九今天說得居然都是真的,不覺分外眼紅,他便想也沒想地就直起腰來,伸手便去搶錢包裏的幾張百元大鈔。
正當陳九錯愕時,秦宇卻發現那錢包裏的幾張紙幣居然像被502膠水粘住似的,撕扯了半天,硬是怎麼拉都拉不出來。,始終就隻有一小截露在了錢包外麵,似乎是讓人垂涎三尺卻又渴望而不可及。
“艸你媽!”秦宇偏偏不信這個邪勁兒,仔仔細細地端詳了這個錢包,但卻死活發現不了問題。推搡之中,被擠到了角落裏的陳九好不容易恢複過來,卻發現秦宇怎麼也抽不出那幾張鈔票,便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陳九猛地一蹬腿,把秦宇踢到好幾米開外去,又嫌不夠,又忘秦宇肚子上踹了兩腳。
陳九從秦宇那裏奪回了錢包,隻輕輕一用力就把抽了出來。
“我說小宇啊,別和你九哥搶啊,”陳九心情大好,便用循循善誘地語氣教育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秦宇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看吧,怎麼搶也搶不到啊,你說是吧?這錢啊,認人!我他娘的就是它主人!哈哈哈哈……”
然而就在陳九手舞足蹈地死死攥著那個錢包時,還趟在地上,因為疼痛而直不起腰來的秦宇眼睛微張。也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緣故,秦宇產生了一種非常奇異的感覺,他總覺得屋子裏有除了他和陳九以外的其他人在。瞪大眼睛,卻是什麼都沒有。
一切如常。
不會屋子裏進了什麼不幹不淨的東西吧?
秦宇畢竟能屈能伸,他可不想像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陳九那樣招惹什麼自己惹不起的東西。他立馬坐起身來,雙膝跪地,還不忘磕了幾個響頭,邊磕著頭,邊虔誠地說道:“祖宗啊祖宗,錢包是陳九拿的,我不會搶你們的東西,你們要盡管拿走。和我沒關係啊,祖宗啊祖宗……”
而就在陳九狐疑,對秦宇的怪言怪語完全摸不著頭腦時,秦宇又忽然張大了嘴巴,眉頭擰在了一起,滿臉的難以置信,此時此刻,他的模樣猶如扮醜的諧星,很是滑稽。
陳宇回頭一眼——斑斑駁駁,長滿了青苔的牆上,忽然顯現出一大灘水跡來,剛開始還是若隱若現,現在卻赫然是一個人的模樣!
“還我錢來!”
女人發出尖利刺耳的叫聲,仿佛來自非人間。
“這不是你們的!”
幾天後,南頭村的人發現秦宇和陳九都不見了蹤影。
有人說他們出去討生活了,有人說他們中了大獎到大城市逍遙快活了,林林總總的說法,但就是沒有人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