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盡;一殤一縷鎮魂曲(1 / 2)

漫天鋪展的袍卷,擴如帳幔撩張,懷繇握著衣襟的一角,將之撥轉如深陷漩渦的舟檻且航舵失控,一來一往,仗之絞落無數的箭支,為不免泥足深陷於此,他掙拳崩出,向越來越鼓的衣襟貫風處轟去,此著深諳正反行逆的規律,先是壟斷衣襟的擴張,將強沛的勁氣盡卸,當袍風無以為繼垮塌下來時,反衝的逆行之氣改變衣襟的升騰,往橫裏一挪,很是精彩絕倫,那情景竟似一張如鬥箕般頗大的風箏,在飄飛於深澗峽穀間時,突遇疾風吹掠,往稍裏打橫的挪滑,此一著盡破如網羅般罩射來的箭雨,牽引的一大鋪箭矢往橫裏跟著挪動,趁著這千載難逢的時機,懷繇鳶鷹若翔的翱於觀來僅現一抹孤影的天際,然後消失無蹤。

韓術蒞臨險峻的淺灘,伏於蹚水的灘邊,突然一隻鬣狗從靜寂處匿藏突地就竄了出來,在他身畔不停的圍繞轉圈很是親昵的碰擦,瞧來竟然是徐真興所攜帶來的那隻鬣狗,不知什麼原因它消失不見,如今卻離奇的出現在這裏,當下俯過身去,摸了摸它茸茸爾垛的頭。這隻鬣狗頗通人性,它卻掙開森然的大口,露出鋒利的犬牙,將鮮紅的舌頭吐勃著,不禁伸出手指朝它獠牙的口中摸度去,而徑自嘀咕道:“畜生啊畜生,小可我並指望你一踐承諾了。”

淺灘漉漉濕氣很重,涼薄的清風徐徐吹來,貫入他的脖頸,促使的他一陣緊縮,原來深夜的蕭索是那麼的冷寡,寰宇浩瀚獨於他這煢煢的孑立方能一顯遺世孤寥的風範,灘邊印跡深墮,轉身一瞅,長長的一線,猶如編貝的排立,當鬣狗梅花狀的爪印被江潮泛騰,一洗一沒,留下的痕跡淺顯且很難察覺,晚潮拂吹撩動他的思緒,竟然很淡薄如陌,曾隨載曠野等從戎軍旅,見慣了生死契別,沒什麼可供遺憾的了,如今因為卻忽穀與懷繇的嫉惡如仇,被卷拖了進來,雖然義無反顧,但人心難測至很難琢磨,韓術仰起皓首十分的篤定,他如斯思慮,將一片猶豫投入在了黑漆空洞的江潮縱深中。

健碩壯悍的鬣狗奔馳於前,韓術跟躡於後,江潮凜凜獨於這一人一狗馳騁於礁石灘邊,這時險峻的泛潮澎湃,推波助浪衝撞著一塊雄踞在江水邊陡峭嶙峋的礁石,聲勢震天欲隆的傳來,過得一隅平敞的灘地,淺水如灣的渡口呈現在眼前,這裏是一片向內臥伏的淺灘,由於掬水淺顯,便於舟師船隻停渡起航,而且這一帶頗為隱蔽,如若不是江潮吞卷跌蕩,礁石過多險峻,藏隱了這停泊船隻的渡灘,否則也不會將這舟師船艦藏匿在這裏。那鬣狗如老馬識途,躍過頗為陡峻的礁峰,奔跑到離船艦五十步的距離,突然停了下來,用前腳爪狠咄的刨著一堆土坑,不多時它掘開埋覆蓋著的灘土,從裏麵拖拽咬著一塊襤褸又破洞百出的碎布,當它尖茁狹長的嘴鉗合含著這塊破布一蕩一悠的甩開四蹄晃走回來時,韓術伏在一處潛藏的礁石塊邊,等狗兒接近他時,方才從鬣狗口中拿過這塊襤褸的破布,見布上觸手硬質,韌勁十足,掂扯不破,且沾上隻塗染在船板上的鬆桐油,猜測這隻是一塊碎布,既然找到舟師停泊之處,便可回稟任務完成,一時欣喜,拍著鬣狗碩狀健達的頭顱,嗬嗬笑道:“當記你一功。”

潛伏的蹤跡在掠過渡灘時,被不慎察覺,此刻如芒刺在背的瘮寒漸漸的侵入心脾,韓術一掌拍在鬣狗的頭頂,迫使它蹲伏下,不作聲息,曉靜的荼蘼森森的從夜幕裏透傳出來,仿佛似一條席卷的大鋪蓋籠罩著這見方的片隅,那崎嶇的地方突然現出兩道身影,各自疾若勁風的追趕著沉夜的寧靜,好讓本不該屬於這裏的嘈雜,變得聒耳聲噪,韓術兀自一驚,暗忖想要輕易的脫身,必需要付出十分慘烈的代價,但在他躊躇間,一刀一槍似豁開這渺茫的沉鬱,霍霍刃光的削拌而來,憑空隱蔽在濃邃的光陰下,縮地成寸的眨眼並刺到。

削來的此刀沉陲重力,急冷的橫鎖,將敵對者的應措,融入在刃盡的囊括裏,不管怎樣變化,都被其鎖死至動彈不得,這巧妙的有點驚怵,尤其那寒柄一點的一槍隱藏在刀幕掄削下,緊湊戾氣的搠來,絲毫不遜於刀徑的進擊。

韓術不諳技擊之道的高明搏鬥,但軍旅行伍的操練卻是足矣綽綽有餘的應付,妙至毫厘的避過刀進的削襲,但那一槍的寒搠來,即刀退過後,惑人耳聰的刺在僅所能見的肋下,將韓術如倒拔的楊柳掀起,匆匆過隙的往一旁的石礁拋去。就在這迅雷不及掩耳的當口,那抹空的一刀又追溯回來,欲趕在韓術撞上礁石頭破而死前,將之斬於刀下。韓術淩空中冷冷一笑,忖道:“小可僅是這麼的容易並被遂願殺死,那曾經行旅作戰時,莫不是死過多少次。”眼看就要觸及石礁時,隻見他沉腰扭轉,左腳踢在右足上,瞬間即改變撞擊的方向,於撞顱前堪堪傍身立於礁石畔,宛若戲法一般,蹁躚似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