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然無語處於左側的智囊郭元建如錐子般站立,竟似撥開雲霧,如沐春風般且道:“徐先生此言據理力爭,確切不負名士之譽,但景公稍有嫌隙,並叫先生欲罷不能,可‘公’卻有容人之量,先生可有良策驅使”

侯景本鮮卑化羯人,在座的都是他本族一係,在郭元建下首的為候子鑒,王偉,索超等將領,而居於徐思玉上首的一人緘默運思,頗為沉略,他較昏聵且半闔的雙目泛泛的一翻,露出來的厲芒,精爍如電,除候子鑒外,他並是能在侯景軍中作親係將領的人之一,名任約,對於他沒人敢輕易等閑視之,其待郭元建話落,他並睜開韜光養晦的雙目,很漠然的道:“不知鬼祭牟可有消息奉上,屆時徐先生可要好好討教一番。”

帳中旋即掀起一陣涼薄如寡的寒意,瘮人骨髓,那仿佛如墜冰窟煉獄,隻見一人挽步跨踞的走了進來,對居中直立而坐的侯景瞟了一眼,並徑直朝徐思玉走去。

徐思玉躬身站起,拱手一拜道:“祭爺安好。”

鬼祭牟陰測一笑露出齒白,道:“徐思玉。”

侯景見鬼祭牟已到,挾著皺眉沉聲道:“鬼祭,聽聞你轄下四大將的偏將所說,一個喚作謀士幹將的什麼人,也撒下鋪天大網,等著魚兒上鉤,不知你有何憑說。”顯然他對鬼祭牟這般走進來頗為不悅,所以想興師問罪,一舉剪滅他這自己早也掩埋下的禍患。

鬼祭牟恰如皓首輾轉,一望井月的偏首一瞧也跟過來,立於他身後的偏將一眼,然後回過頭來,溫火的道:“景公何不問那剛從姑熟而來的什麼‘秤杆’一言,讓‘驀延’我垂耳恭聽,倒是可稍作布置。”原來侯景帳下分四係:一係本族;二係將領;三係智囊及技擊一係(其中以技擊一係最為鼎盛其係又由掵堂以荒莽為分辨),而鬼祭牟率四大將執掌技擊一係,氣焰喧囂,後來被招攬來的號稱‘秤杆’的破遲歸所褫奪卻隻能將此一係交出,分別由掵堂(亦稱斥候)一係為明由破遲歸主掌;荒莽(又喚亡死人)一係由後來投靠的焚怒竭擔任,頗為怨言。

那偏將臉上閃過一抹驚煞,迅即斂去,他篤重的單膝跪了下來,將磚鋪的地上磕出一匝的碎礫,撲起的塵囂氳氤勁道,十分虔誠,隻見他“唰”的一聲,將腰挎的跨刀拔出,掌握刀尖泊出血汙的平舉過頂,向鬼祭牟說道:“祭爺請責罰。”

鬼祭牟竭怒異常,猛地抬起一腳將跪於地上的偏將踹出賬外,而後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轉身朝侯景鞠躬作揖的道:“景公何必聽那些小人作祟,待驀延細細斟酌在呈稟告。”

侯景眼中也充滿血絲,正待發作,突聞徐思玉說道:“某與臨賀王爺派來的使者一同乘舟師而來,那一批賊人尾銜而至,處處覓得機會想毀掉這一批舟船,幸好末學小輩巧妙周旋,方的逃脫,如今某也將他們引來,特等景公作最後的裁決。”

帳內陰側的角落裏藏匿坐著一個人,他刻意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好讓人不能輕易察覺,但他在聞說起他時,袖口竟然不自覺得微末動了一動,雖是一瞬,卻讓鬼祭牟心生感觸,立時一覺,奪目向他睹來,無奈他回一禮,算是尊敬。

侯景緩的間隙,閉目思索小息,當他陲在那裏竟然讓這座大帳一下子靜寂如死,仿佛落針可聞。

梢頭的日暮已近暗淡,徐思玉掀帳而出,接著那坐在陰暗角落裏的人也跟著走了出來,二人對視一眼,相對而笑,一切皆在不言中,山陵高枕,坪坡而就。稍後鬼祭牟渾身散發勁氣的逼迫而來,那坐在陰暗角落裏的人踞立拘禮,向鬼祭牟候道:“祭爺可否稍作休憩,待小弟置酒添罰,以至懲戒,適才景公也作安排,令我等三人聽候祭爺差遣,到時建功立業,祭爺可稍作提攜,我等也可知道需安慰安慰。”

“哼”鬼祭牟詭譎一笑,道,“破兄秤杆之名,可非虛名,到時定要青梅煮酒一論當世之英雄誰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