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現實,茅草屋還是原來那般模樣,隻可惜心境卻不複從前那般,多了一絲惆悵和不舍。慢慢走到床前,拿開枕頭,一枚殘缺的玉佩顯現出來,看著那殘缺不全的輪廓,依稀能看出一個武字。
“師父,你可知道你當初冤枉徒兒了呢?隻是,我再也沒辦法解釋給你聽了。小師弟還活著,他沒有死,隻是晦仁他已經不在了,不過也好,那個書呆子滿口的仁義道德,百無一用是書生嘛,難怪到了也沒有突破神師,哈哈,真是活該呢,早就跟他說讓他少看點書,多修煉,可他偏偏不聽,一心追求著仁義,屍首被碾為塵粉散落世界,也算是他追求單純仁義的惡果了,哈哈,真是活該啊,活該啊!”
那歇斯底裏的喊叫頓時充滿了整個幽穀,到處都是回音,一陣陣的風敲打在落葉上,奏出一首首悲壯的哀嚎,風聲簌簌,此情此景倒還真和“神”這個字聯係不到一起。
也難怪如此,神界是淩駕於六界之上,甚少涉於凡塵俗世之間,天生無欲無情,高高在上俯視眾生與螻蟻無般。隻是若身巔峰之位,卻擁有七情六欲,那該是件多麼可笑的事情呢。神,單一而純粹的生物。
緊緊握著那枚殘缺的玉佩,倒在床前失聲痛哭的毒佛,此時此刻,絕對不會有人把他和那個在禦魔邊境手持念珠一瞬間便滅掉千魔的毒佛聯想到一起。那個嗜武如命,無心無情的毒佛和現在這個如同嬰孩般脆弱的神,究竟哪個才是毒佛的真性情呢。
幽穀內的風慢慢平息了下來,葉子那高亢的歌聲也降了下來,茅草屋內毒佛緊閉雙目,一手持念珠,一手緊握玉佩倒在了地上。若不是知道神壽命悠長,恐怕會認為這是一具死了很久的屍體,冰冷,僵硬。
一個黑暗的空間中,隻隱隱聽聞兩人對話。
“靈魂為媒介,左路可凝神;神軀為媒介,中路可護心;情欲為媒介,右路可無憂”
“老鬼,我知道你在,這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了,拜托你一件事,幫我把它交給合適的人。”
嗚嗚~嗚嗚~一如既往的風聲,也無任何應答。
大約半個時辰後,毒佛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著左手空空如也,微微笑了。
三天後,蕭鷺和毒佛在林泉旁的一片竹林空地上麵對而坐,還是那一套行雲流水的茶禮,還是那兩個未曾改變的人物,隻是此中滋味怕是隻有他們心中了解。
雙手舉杯,遞至蕭鷺麵前“好友,飲一杯無味茶可好。”
蕭鷺輕啜一口,不由得感悟,“人生百味,難得一味真,人生百態,難得一態誠。”
“時間差不多了,三生門馬上就要開啟,好友,你好自為之吧,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再往前去若沒有忘憂露隻怕會落得形神俱滅的下場呢。”
“師兄,此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他日若相聚我定與你共飲完此杯無味茶。”
看著蕭鷺走進三生門,毒佛的身體也慢慢消散在天地之間,仿佛此地從來沒有出現過兩個神君似的,隻剩下那兩個茶杯和那半壺白水提醒著我們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踏入三生門的蕭鷺,不禁被眼前的一幕驚到,師尊,毒佛,晦仁師兄,冰妍,那一個個栩栩如生的人物出現在他麵前。
“徒兒,快來,這裏有師父從人界給你帶來的桂花糕,香香甜甜的,很好吃。”那個白發長須手捧著一碟桂花糕的人何嚐不是最疼愛他的師尊,可是等他去接那桂花糕時,剛一觸碰,隻見那白發長須的的麵容出現了一絲絲的漣漪,慢慢的破碎。
“師尊,徒兒拜別師尊。”蕭鷺整了整衣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有一個聲音出現了。
“小師弟,這麼快就要走了麼。”蕭鷺回過頭,隻見一席墨發垂肩手持洞簫的男子出現在他麵前。
“晦仁師兄,好久不見。”
男子微微一笑,“我們的小師弟都長大了,要記得師兄的話哦,不要嫌師兄囉嗦,世間一切皆有因果,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是,晦仁師兄,師弟謹遵師兄教誨。”蕭鷺站起身來,嚴嚴謹謹的向那慢慢消失的男子鞠了一躬,不知是幻覺還是什麼,這一刻蕭鷺突然覺得那心中那被感情喚醒的衝動似乎平靜下來了不少。
“蕭鷺。”
聽到那久違的聲音,蕭鷺身形一顫,猛地轉過身來,果然,那張久違的麵孔,何嚐不是他深思夢縈的人呢。
嘴唇微微顫抖,許久才叫出那兩個字:“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