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濁世佳公子(2 / 2)

慕雲韶放下茶杯,這才看了她一眼。她適才走得匆忙,領口的係扣忘了係好,隱約露出脖頸上一處腥紅印記,這讓素有潔癖的慕雲韶深深皺起了眉頭。

“你還在跟那個不知廉恥的男人來往?”他冷言冷語的質問,那語氣竟好似一提起那人都覺得厭惡。

楚涅不知如何回答,隻好綻開笑臉避開了這等尖銳話題,“徒兒剛收到消息,卻不想師父會這麼早到達,未曾迎接實在罪過。不知公子他現在何處?”

慕雲韶給了她一記冷眼,心知她想避重就輕的逃避問題,冷著臉回道:“車馬勞頓,正在後院歇息。”

楚涅一聽,退意畢顯,腳尖已朝向了門外。可慕雲韶卻顯然沒有要放人的意思,又慢條斯理的端起了茶杯,“公子這次前來有意帶你回內城,為師想知道,你心裏是怎麼想的?”

楚涅眼波一轉,畢恭畢敬的回答:“若是公子的安排,徒兒自然是聽命行事。”

慕雲韶知她一向圓滑,說話難辨真意,當下語氣便冷了下來,“大長老對你向來不喜,你若回去定會受到諸多刁難,你雖是我的徒弟,卻又不好太過偏頗,就算是公子,也是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

楚涅心如明鏡,知道他這番話是出自好意。兩人雖然不甚親近,卻也有多年的師徒情分在,他的顧慮一大半是為了她好。

“師父不必擔心,徒兒自有分寸。”對於此事,她有自己的打算,是任誰也無法改變的決定。

慕雲韶注視了她一陣,終是輕歎出聲,“我話已至此,你好自為之。”

一場談話之後,師徒倆不歡而散。出了冷苑,楚涅隻覺得如釋重負,她最怕麵對像師父這種不苟言笑的人,當初會選擇拜他為師,完全是因為她打死了大長老的侄子,將他得罪個徹底。而顏傾絕又生性不羈,常年居於外城,行跡不定。

萬般無奈之下,才挑上了冷麵寡言的慕雲韶。事實證明,一把年紀還不娶親的男人果然可怕,隨時都釋放著無從紓解的陰鬱氣息。

輕吐一口濁氣,她信步走向後院花園。果不其然見園外的拱門處站著一青一白兩個身影,正是公子身旁的兩個侍婢皓婉和盈袖。

見她走來,兩人福身一禮,“奴婢見過楚堂主,公子正在園中撫琴,請堂主入內。”說罷,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她獨自進去。

楚涅看了眼掛在盈袖臂間的狐裘大衣,她立馬會意,雙手將裘衣呈上。楚涅接過那件雪白的大衣才向園中走去。

顏傾絕雖不是風雅之人,這園中還是時常有人打理。眼下正值初春時節,百花齊放,更是別有一番景致。

望月亭矗立在花叢之中,遠遠便傳來了悠揚的琴聲。就如同冰雪初融、大地回春,那琴聲纏繞著耳畔,那身影映入了眼簾,瞬時令百花失色,心神俱醉。

若這世上還有遺世獨立的翩翩公子,還有令子都自慚的俊美容顏,那一定是除了陌塵音再無其他人選。

他頎長的身體裹在不染塵埃的白衣之下,襯著雪玉樣的肌膚卻不顯黯沉。一雙澄澈的眼眸好似兩泓深潭,流轉間瀲灩成波,蕩人心弦。如花瓣般怒放的雙唇勾出溫柔的弧度,看似有情卻又無情。他俊美的臉上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卻又無時不流露出高貴淡雅的氣質。

楚涅在亭前靜靜佇立,待一曲歇罷才上前行禮,那件狐裘大衣被她輕抖展開覆在陌塵音略顯單薄的身子上,“春寒料峭之際,公子要多注意身體。”

她的眼神專注而溫柔,卻又不似情人般癡纏,帶著恰如其分的關切,拿捏得相當精準。

陌塵音沒有回頭,隻是將身體向後倚靠在她身上。楚涅雖然僅著單衣,身體卻是火熱無比。以往那四年,自小深受寒症之苦的陌塵音夜夜與她同床共枕。

“這一年多來委屈你了……”他的嗓音悠然而清冽,帶著莫名的情愫,與琴音一般引人沉醉,就算話音散去,絲絲餘音也仍在體內激蕩。

楚涅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是清明一片。陌塵音是個獨立於情愛的泥沼之上,眼看旁人不可自拔的陷落也不會施以援手的人。

她慶幸,自己還算清醒。

她是個多情的人,正因為多情才最不易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