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清霧繚繞,雖是清秋的時候,可在響晴的南方,倒也少幾分淒清落寞。
“小姐,該醒了。”葉七伏在門外輕叩兩聲,“陳公子已在外廳等候。”
“葉叔,幫忙告訴沈姑娘,若是她再睡,小王和陳兄就攜手共遊天涯海角去了!”路天斜靠在一旁,風涼道。
簾子應聲而出,沈泠兒一身淺綠色繡白色合歡褥裙,發髻上一朵藍寶石簪花,端端正正地走了出來。斜瞥一眼在一旁已經石化的路天,走進外廳坐下,端起茶杯淺抿一口:“茶不錯,王爺,這麼著急有什麼事嗎?”
陳紓放下手中的書卷:“據悉,蘇州最大的…”他咳一聲,“樂館,錦川樓,可能會有我們所想要的。”
“陳兄你羞什麼,青樓就青樓,男兒血氣方剛,需要掩飾嗎?”路天眉一挑,略帶戲謔地笑。沈泠兒本無聊地揪著手絹,聽此言不由得一驚:“這…我怎麼去啊?”
陳紓無奈歎:“我帶你,沒關係的。錦川樓據我所知隻一層是男女歡好之所,其餘的地方都是隻賣藝不賣身的落魄姑娘,不打緊。”
“那小王就不送了,兩位好走啊。”路天不知從哪又掏出把水墨扇子悠閑把玩著,目送著二人走遠,神色才漸凝重。
“真想擰下他的頭。”待出了門,沈泠兒咬牙切齒道。陳紓無奈笑笑:“上車吧。”
從王府到錦川樓的路程並不遠,從簾子向外望去,青石白瓦的小房子逐漸變得燈紅酒綠,有衣著豔麗的風塵女子在門外熟練地招徠著客人。這便是蘇州的青樓一條街。多少官家富貴的公子日日沉醉在這富貴溫柔鄉中,直至家財敗盡,人去樓空。
而這些女子是不管的,她們隻顧盡力綻出最美最豔的笑容,哪怕內心已鏽蝕成空。
錦川樓在這條街的正中央,紅木匾額上行楷四字“醉夢檀音”,據傳是前朝太子親題。一位白衣女子執箏輕撚慢弄,一雙本應是千嬌百媚的桃花眼也因她冷傲的神情而變得冰涼。她隻是撫著琴,不顧四周花紅柳綠,紅塵俗氣。見陳紓穿著不似尋花之人,她微微一怔,隨即輕聲道:“公子可有何事?”
“姑娘可知,何處是聽戲的地方?”陳紓微微俯身,問道。
“隻是聽戲?”那女子眼中稍顯疑惑。
“是,家妹也在。”陳紓指指躲在葉七伏後頭的沈泠兒,忍不住笑意,不顧沈泠兒狠狠地瞪自己,回頭對葉七伏道:“葉叔且回去吧,我們先看看。”
葉七伏頷首,不再多言。陳紓轉身對那姑娘道:“勞煩姑娘帶路了。”
上了樓,較之樓下的笑語連連,歡歌鬧曲,此處則安靜許多,一間間的包廂雅座,藝伎們斜斜靠在美人靠上,為客人們吟唱著本時前朝的清歌豔曲。本來還是怯怯的沈泠兒終於鬆了一口氣,正興致勃勃地準備去找好聽的曲子,卻忽然聽得身後一把熟悉的女子溫婉聲音:“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