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是它!”闞蒼月向那個小男孩伸出竹籃,那小男孩於是一臉興奮的將那把野草丟進去,並開心的又跳又叫,對自己的小夥伴喊道:“看啊看啊,我找對了,我找對了!”
闞蒼月臉上帶著一絲微笑,盡管她的膚色蒼白無血色,並且行為有異於常人,但是自從她來到這個古樸的依山傍水的小村莊,還是受到了村民們的熱情款待。由於地處偏遠,這裏暫時還沒有受到戰火的侵襲,雖然土地貧瘠,但是背靠青山麵對長河,村民們的日子倒也勉強應付得來。
闞蒼月早年間曾隨著父親學習過一些歧黃之術,來到這村子裏之後,看到這裏的老百姓缺醫少藥,許多村民被那些其實很簡單的病症折磨的不像樣子,她便主動提出為他們醫治,一來二去,竟然也治好了許多人,漸漸的,在這村子裏,闞蒼月被人稱作仙姑,並且還把村頭的那間破廟重新修繕了一下,讓闞蒼月棲身。
仙姑,這是那些樸實的老百姓所能想到的對闞蒼月最尊敬的稱呼了。每當村民們稱呼她仙姑的時候,她總是微笑著應答,她也曾經生活在這樣質樸的小村子裏過,也最了解這些村民們的想法,他們是一群單純善良的人,心裏怎麼想嘴上就會怎麼說。
今天闞蒼月帶著一群孩子出來采摘草藥,村裏有太多的人需要堅持吃藥了,好在這村子依山傍水,倒也不缺這些東西。闞蒼月略教了那些孩子一些常識,便放任他們自己去尋找,隻是囑咐他們不要走的太遠,小心草叢裏有蛇之類的話。
其實那些孩子們多半都給她采來了野草,偶爾會拿來一兩株有用的藥草,這群小家夥不但沒有幫上她什麼忙,反而給她添了許多亂,就這一籃子草藥裏,至少有三分之二是野草,回去後還要費神去挑揀。但是闞蒼月對此從來都是笑吟吟的說是,孩子們的童心最寶貴,不能隨意去傷害了。
夜色如水,月亮隨意的掛在山的一角,俯瞰著整個大地。這一天輪到福伯一家人招待闞蒼月了,他們傾盡所有,煮了一桌豐盛的晚餐,雖然這所謂的豐盛晚餐,也不過是些山藥土豆之類的。
“仙姑這幾天臉色不好啊,是不是在村頭睡的不舒服?”福伯吧嗒著煙嘴對兒子說道。
“誰曉得呢,反正那個破地方四麵漏風,換了誰也不會睡的很舒服的。”福伯的兒子今年也有四十歲了,是家裏的頂梁柱。闞蒼月出現之前,他正被背上的膿瘡折磨著,夜不能寐,幹活也幹的不盡興,是闞蒼月出手將他的頑疾治好,從那之後,他便無比敬重那個看起來氣色不好,年紀不大的小姑娘了。
“要麼我們把她接到家裏來住?大丫嫁出去了,那床鋪不是空著麼?”福伯說道。
“不好不好!”兒子聽了連連搖頭,“且不說仙姑會不會答應住這裏,便是她答應了,咱也不能委屈了她不是?咱這屋子陰暗潮濕,那仙姑是天仙一般的人兒,怎麼住的這屋子呢?我看明兒個我跟大夥商議一下,各家出個丁,咱去山上砍點木頭,幫仙姑搭建一座新屋子如何?”這件事兒,他在心裏已經盤算很久了。
“嗯嗯,要得!”福伯連連點頭,“我看這是可以的,那就這麼做吧,明兒個一早就動工。”福伯年輕的時候,曾經赤手空拳打死一隻吊睛白虎,並把村子裏的三個孩子救下了,因此他在村裏說話還是有點分量的。
吃過晚飯,闞蒼月沒有立刻離開,她幫著福奶奶和福家的兒媳婦一起收拾碗筷,又帶著孩子們玩耍一會,才告別離去。
村子東頭的那個破敗的小廟隻有一間房,正如福伯的兒子所說的,四麵透風,夜晚睡著十分寒冷,好在闞蒼月並不會介意那些,其實就算她想介意,也介意不著——她的肌膚一天到晚都是冰冷的。
站在一棵小樹旁,闞蒼月扶著樹拚命的嘔吐著。她現在根本就不能吃那些尋常的食物,但是村民們盛情款待下,她又不要推卻,再說每當看到飯桌上,那些老百姓把他們平日裏都不舍得吃的醃肉臘肉拿出來招待自己時,闞蒼月的心裏就特別難受。她逼迫自己笑著吃下一些,然後推脫已經飽了,又把那些好吃的東西分給孩子們,並笑吟吟的看著他們吃。
吃的時候索然無味,吃過之後她又會經曆這樣翻江倒海的嘔吐,有幾次險些把苦膽都給吐出來。附近沒有什麼村子,因此闞蒼月近來幾乎一直都在饑餓狀態,偶爾她額頭上的那個東西會去極遠處幫她找來一些勉強可以充饑的東西,但是也不過是一些動物的魂靈而已,若是能碰到一兩個孤魂,對於闞蒼月來說就已經是饕餮大餐了。
“不知我究竟要像這樣過到什麼時候?”闞蒼月吐盡胃內的食物,扶著樹悲哀的想道,她在村民眼中是那種一直掛著笑容的人,可是誰又能體會到夜深人靜時,她內心的淒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