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好不容易得了空隙,裌高興一叫飛撲過來,我卻沒想雖接住了他,身子卻是往後一踉蹌,這孩子又沉了不少。

我倒覺著自己似拈豬肉般看了看托了托小家夥的小肉腚,笑了開來,“裌可是將阿母藏在窖中的雉肉吃了個精光?”

這般打趣的話兒,他自聽不懂,天真反問,“阿母怎的知曉?”

阿兄在一側不時捂嘴。

捏了捏團團圓圓的小臉,“否則怎地這般沉了?阿母抱得手酸。”

裌撇了撇,故作委屈撒嬌,“阿母壞,甫歸便來笑裌,這般分明是嫌棄裌肥!阿父!”語罷,手伸向子郜。

這孩子,如今是越發的得了乖還會賣巧了。

而對同自己爭寵的人,子郜當然不會客氣,不幫著欺負便是好的了,果然,“裌,汝己上鄉學怎麼還如此戀眷阿母,下來!”

一頓假斥,裌吐了吐舌頭,滑了下來。

阿兄酋負手立在一側,笑意盈盈,“娻與子郜既己安全歸來,當祝賀才是,我同熙己在館舍備下爵酒,去罷。”

說罷,似喉中堵住了般,清咳一下,聞聲我轉頭去看兄熙,熙無奈一笑。我便知曉,兄酋定是聽不進熙的話,執意親身處理國務,如此勞累,臉色確是比之從前白了不少,看來,我得與他談談了。

子郜看了看咳喘一番的魯國國君,不知何時,他心中那個端方溫潤的君子如今病弱的那身板子倒有些弱柳扶風之感,娻之所言果然不假。

心中同時又開始惴惴娻倒底答應了些陳磊何事,這幾月行程方知陳磊其人,行止乖張突譎,不知何時又會做出些什麼舉動來。再看一眼筆直站在一側,從開始便一直看著娻但笑不語的齊紀,心上越發的不是滋味了。

早知娻的好,卻是沒想到這好早讓別人瞧了去,如今都曖昧盯著她看,這算何事?娻乃皋婦,這些人身為王候公爵,也特不懂禮數了些,當避嫌才是!他倒完全忘了,周禮之時,與對方談話,直視雙目才算守禮,齊紀這般無端的遭了頓誹腹。

眾人駛了輿車行去賓館,早己有司禮仆婦們候在那處,待得從人下了乘石登階而去,但有條不紊的搬了行禮向東庭行去,到了東庭各室,細細安妥當,又著了烹夫備了熱食,這才退下。

凝著那些寺人世婦的背影,一時隻覺恍惚,這段時日勞心勞力,總算是可以好好安歇一下。

再看看一側與兄熙等相談甚歡的子郜,他正說著那場惡戰,而與他經曆那些的娥,卻並不在了。

與此同時,林修然亦被捆縛高台,隻怕明日蚤朝過後,便會決定如何處置他,想至這裏,我皺了皺眉。

我並非善人,但有求於他,那****所求的東西,我卻不能不幫著他。

“娻在想何事如此出神,為兄喚你卻似沒聽見?”

正想著,阿兄的聲音忽地響在耳畔,腦中震了震,抬首對上兄酋一雙溫和的眼,“無事。”

手被人悄悄握住,一看卻是子郜,掙了掙,雖然我並不介意,但這裏是大堂,堂上商旅卿士甚多,怎好意思,隻輕輕道了放手。

子郜卻是不語看我,一雙眸子黑黑沉沉。

齊紀看了看桌下那雙交握的手,緊了緊放在膝上的手。

熙倒是放得開些,“娻臉紅了,害羞了,哈哈!”說罷,拍手大笑,見著我的窘狀,他倒好意思如此歡叫,過不得幾****便要迎新婦了。

“熙莫笑,再過幾****便迎婦了,到時看你還如此笑我!”提起新婦,熙卻是臉蛋稍紅,那日裏帶了齊紀去尋醫師,並非聽娻之言將裌送回宋,反倒一路直向魯國行去,卻不知回到魯宮,阿兄正幫他談婚事,那女子竟是大膽也隨了來,兩人彼時不知對方身份,在賓館處因著塊玉還起了爭執,那女子堪堪被他氣哭,直罵他豎子…

這個,新婦嫁過來,要知道自個兒夫君便是那搶玉之人,也不知會有何反應。

“娻,莫再氣惱熙罷,他這些時日少不得煩惱呢。”

反射性一抬頭“發生何事?”

兄酋卻看著埋頭不語的阿兄笑而不語。

子郜仍握著我的手不放,我也就隨他了。

眾人說些婚姻之事,齊紀一人坐著,見對麵兩人恩愛情深,一時心中發澀,又見眾人不動桌上膾鯉醴酒,忙轉了話頭,勸了道,“來,天佑我朝,敬上一爵!”

舉爵碰了各自飲,爵後那雙眸子卻難掩疲色,如此倒不知當初自己是否太過草率,一聽娻不願接受媵女,便斷了往來,如果細細勸服,再徐徐圖之,不知是否還是如今這般光景。

眾人喝罷,兄酋卻不知為何一聲長歎。

我乃婦人,便沒有喝酒,見兄酋長歎,知他有何心事,“阿兄這是怎地了?大周大捷,阿妹尋得子郜,當愉悅才是!”

“為兄隻是為魚與辟歎了罷,當初本是娻嫁去陳國,卻臨途生變,陳磊逆周,眾多將士因之傷亡,隻怕天子不會善罷甘休,再者聽人言,陳磊所造武器前所未聞,殺傷力卻是極大,不見動作,大周士卒便十去其三…這般東西,隻怕王叔心中…倘若那般…”說罷又是一歎。

提起魚與辟,我的眸子黯了黯,手上卻是一緊,抬眸對上子郜沉沉的眼,我笑了笑複低下頭去。

手上卻是被人再次翻了過去,此時變成十指相握了。

阿兄的一番言論正應了那匹夫有罪,懷壁更是罪上加罪,心中一時紛亂,情緒有些躁動起來,舉杯就要飲去,卻是被子郜攔了,對上子郜笑眯眯的眼,其中精光閃過一二度,隻聽他道,“娻,昨日深更己是輾轉榻側,說身子不適?這醴酒還是莫要喝了罷!”